流霞傾盡至破曉,待將許多明,別來魚信誤,休問相思語。
蘇紫落在床榻上盤膝而坐,運功使內力在全身遊走,這段日子,她已經荒廢了許多。師尊雖未軟禁她,但她卻是寸步難行,每一日都在惶恐不安中度過。她終是傷透了師尊的心,不同以往的嚴厲訓斥,這次,紫清宮主自那日之後再未見她。
「蘇姐姐。」魚寧公主輕輕地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蘇紫落睜開眼,笑道,「寧兒,你又想到什麼鬼主意了。不過,我是不會同意的,既然犯了宮規,我自當面對。逃避雖能逃一時,卻逃不了一世。」她已一次辜負師尊的教誨,這一次,她絕對不再傷師尊的心。
「知道了。」魚寧公主洩氣地坐在蘇紫落身旁,「現在就算蘇姐姐想要離開王宮,也比登天還難。明日就是魚龍節,姑姑已加強了王宮的守衛,光是我寢宮外的侍衛就比以前多了一倍,唉——煩死了,整日裡讓我學這學那,她們要是不滿意可以再去找了人來當魚國的護國聖女,誰稀罕當那個無聊的護國聖女。」
蘇紫落搖頭道,「你以為誰想當就能當護國聖女,這一時之間是為難了師尊他們,若不是我——」蘇紫落黯然神傷,「我添為魚國的護國聖女,卻因一己之私而不顧魚國百姓,這四十鞭的懲罰還是輕了。寧兒,對不起,若不是因為我,你根本就不需要背負這重擔,是我害了你。」一旦身為魚國的護國聖女,便是絕情棄愛,直到卸任,更有甚者,終其一生,仍是四處奔波。
「蘇姐姐,你真是被姑姑荼毒得不輕,什麼魚國百姓,天下重任,哪能都往自己身上攬呢。」魚寧公主氣憤得道,「也不知是誰定下了這樣迂腐的規矩,身為聖女就一定非要心如止水嗎?若沒有情,怎去憐憫這魚國百姓,若沒有愛,怎去關心這魚國安危。還有,守身如玉就一定能保佑魚國國泰民安了嗎?」
「寧兒。」蘇紫落苦笑。
魚寧公主寬慰道,「蘇姐姐,你放心了,我這個護國聖女當不了久多。憑我的武功,王兄和姑姑怎麼可以會派我去執行任務。呵呵——王兄已經答應我了,等過了魚龍節,我就可以不用再當護國聖女。」
「真的?」蘇紫落疑惑得問道。
「千真萬確,蘇姐姐。」魚寧公主狡黠地一笑,「如今王兄是魚國的國主,王兄只要隨便吩咐幾件小事讓我去完成,我就可以輕易的脫身了,大不了就是倒茶送水。」
蘇紫落不悅地道,「怎可如此兒戲。」
「蘇姐姐,你就不要瞎操心了,這樣對肚子裡的小寶寶不好。」魚寧公主撒嬌得道,「人家真的好悶啊,你陪人家到外頭去走走,好不好?」
不由分說,魚寧公主拉著蘇紫落往門外而去。無奈得搖搖頭,蘇紫落就任著魚寧公主胡鬧。
剛出宮門,侍衛就攔住了魚寧公主和蘇紫落。魚寧公主恨恨得瞪了侍衛一眼,怏怏的離開。
漫無目的地在王宮的花園裡逛了一圈,魚寧公主斥退了緊隨身後的宮女,侍衛,挽著蘇紫落的手往偏僻的宮牆一角踱去。
「寧兒—」蘇紫落剛欲出口,魚寧公主就小聲噓道,「蘇姐姐,這裡沒人知道,我以前出宮都是從這裡爬出去的。」
「爬宮牆。」蘇紫落失笑道,「堂堂一國公主,成何體統。」
「若為自由,皆能拋,何況這不足掛齒的面子。」魚寧公主一番豪言,隨即又哀求道,「蘇姐姐,你可不能告訴王兄和姑姑,否則我就慘了。呵呵——」
蘇紫落徹底無語,遙望著這堵宮牆,四方天,卻困住了多少紅顏的遲暮。有時候困住她們的並不是宮牆,而是她們自己堆砌而成的心牆。珠鈿翠蓋,玉髻紅纓,終難免,菱花鏡裡,玉顏老。
「寧兒,你真的想出去。」蘇紫落見魚寧公主在宮牆上掙扎著攀爬,心中一軟。明日後,魚寧就是魚國的護國聖女,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她所剩不多。
還未等魚寧公主回答,蘇紫落腳尖輕點,拽著魚寧公主的衣袖出了宮牆。出了宮牆,就隨處可見繁華的街市上人流湧動。
魚寧公主方站定,就挽著蘇紫落興奮地道,「蘇姐姐,你就這樣看著我出醜,若知道你能輕鬆地出宮,我早就該來找你。不過,這樣太好了,以後我就不用再偷偷地爬牆了,哈哈——」
蘇紫落笑而未答,這魚國的王宮又怎能困得住她,若不是心中愧對師尊,愧對魚國的百姓,她早已離去。淺淺的笑容,緩緩地綻放在蘇紫落的嘴邊,清冽而苦澀。
遲遲不願離去的她,只為心中,那一份難以放下的,重擔和囑托。師尊曾說過,魚國的興盛安危,全寄於她一身。可惜,她卻漸漸的放任了自己,那本該斬斷的情思,如叢生的春草,方興未艾。
「蘇姐姐,我們快走吧。」魚寧公主拉著蘇紫落的手,往熱鬧的人群行去。
蘇紫落略一駐足,不用回首,她知道,身後是祁師弟和師尊在注視著她們。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這回他們並沒有來阻止。「寧兒,不用著急,我們可以慢慢遊玩。」
不急才怪了。魚寧公主在心裡暗道,萬一讓鐵面無私的姑姑和王兄知道,她以後就甭想順利的出宮。
「蘇姐姐,快來看啊。」魚寧公主一看到新奇的事物,鬆開了蘇紫落的手,就急忙擠了過去。
「寧兒,」蘇紫落在後面焦急的喊道。
恰在此時,茶樓上的一位白衣男子,目光瀲灩流轉,面容俊秀,優雅地搖著折扇,繞有興趣地道,「守株待兔,好不容易,這兔子終於出現了。」
「門主,昨日個太子殿下又來信催了。」白衣男子身邊的隨從沐海據實道,「我們再等下去,那太子殿下鬧到老夫人面前,可怎麼辦?」
沐缺從容地道,「王宮內有紫清宮主坐鎮,我們多少得忌憚些。什麼太子殿下,我沐缺可沒放在眼裡。之所以幫他,還不是看到當年先皇后的面上,他要是不知好歹,鬧到娘親面前,本門主一定讓他後悔做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