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簾落下的一刻起,蘇落蕁跌至車內,心內苦笑,她又騙了他一次,可這次的代價卻是讓她看清了他,而丟了自己的心。
淚水不只何時已在臉上氾濫成災,無言有泣,她第一次放下所有的偽裝,放下所有的一切,想不到終換來的是如此的不堪。
齊王夏侯澤站立風中,目送著馬車越行越遠,直至化成一個點。他又一次妥協了,在母妃之威逼下,他又退卻了。上一次的退卻,他親手將蘭兒推向慾望的深淵,而這一次,他會將她推向何方,前車之鑒歷歷在目,車輪之軌又一次重蹈覆轍。
眾裡尋她,嫣然輕一笑,繁華落後盡紛紛,有情兩處閒,無情一心傷。
袖底錦書,為誰憔悴為誰忙?
蘇府的馬車穿街過巷,很快來至相府。
「小姐,你的腳。」何四見蘇落蕁從馬車上下來,並未受傷,甚是驚奇,剛剛不是齊王吩咐他好生照料小姐,說小姐的腳受傷了。怎麼他聽差了。
「沒事,已經過去了。」都過去了,她再不會為誰心傷,蘇落蕁淡淡而道,一如當初,臉上卻淚痕未乾,「快去告知爹爹說我已回府,叫他放心。」
浮生如此,別多會少,相知相許是幾時?
此時,蘇府的朱門兩邊上早已掛起大紅燈籠,,燈籠內燭火微顫,忽明忽暗得迎著晚風,一片淒迷。
藉著微弱的燈火,蘇落蕁邁進這高門之中,兩旁的燈火照著她虛幻的身影一樣迷離而隱隱不可見,蘭汀走了,生平唯一心動之人也與她緣盡與此,現在的她身邊還剩下誰可以傾訴,還有誰是她可以交心。
蘇落蕁緩緩地走在這近似陌生又熟悉的院落,混合著黑夜氣息的花徑,感受著陣陣不知何處而來的風,她忽然之間想通了一些曾經從未想過也不敢奢望的事,不易察覺的苦笑浮現在她的嘴角,也許,她也並非如此心靜如水,否則今日又怎會有如此的失措,如此的心痛。
「小姐,小姐回來了。」經過的家僕,丫鬟,小廝紛紛向蘇落蕁行禮,自從蘇落蕁這次回府後,下人們對她的態度都恭敬而友善,那是發自內心的表現而不是以往的陽奉陰違。
「嗯,你們都各自忙吧。」蘇落蕁不想讓他們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嘴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笑得多了,也就習慣了,習慣了也就都自然了。
蘇落蕁凌波微步,款款而行,所到之處皆回風舞雪,幽香自來,她的笑裡含著悲傷,含著無奈,還有幾分看不穿的情緒,無言有笑,笑到星辰老,到極致,比哭更甚幾分。
恍恍惚惚,是白日的夢,是夢中的白日?來得時候是意外,去得時候更是意外?
「小姐,小姐,」何四急匆匆得跑過來,「相爺正在前廳與晉王爺敘談,聽說小姐您回府了就讓小姐即刻趕過去。」
「知道了,就說我這就過去。」蘇落蕁理了理愁緒,向前廳而行。
前廳內,晉王夏侯奕與蘇老相爺翁婿兩詳談正歡,見蘇落蕁已到門口,晉王夏侯奕忙起身迎了出去,「蕁兒,你終於回來了,本王正想差人去接你呢!」晉王見蘇落蕁一臉疲憊,風塵僕僕,關切地道,「蕁兒,路上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
「沒有,」蘇落蕁難掩其憔悴卻又故作鎮定道,「落蕁與蘭汀情同姐妹,如今乍一分離是在難捨,故耽擱了時刻,落蕁讓王爺擔心了。」
「本王也知蕁兒與魚寧公主姐妹情深,本王又怎麼會怪蕁兒呢,是本王心急了些想早點見到蕁兒,其實……」晉王夏侯奕深情地看向蘇落蕁,「只要蕁兒高興,本王什麼也無所謂。」晉王溫柔體貼的話語向清泉一滴一滴地流入了蘇落蕁的心裡。
「王爺。」蘇落蕁淚盈眼眶,有幾分感動,彷彿是找到了一個缺口,淚水似黃河決堤般不可抑制,今日她是怎麼了竟會如此的傷春悲秋,動不動就想哭。
「怎麼了,蕁兒。」晉王夏侯奕見蘇落蕁淚流不止,楚楚之態嬌比弱柳,甚惹人憐,上前將她輕輕得擁在懷裡,手中的絲帕小心擦拭著她的玉容,呵護備至唯恐懷中的佳人受到一絲傷害。
他對她的好,是因為她是蘇落蕁,是墨兒的娘親嗎?可惜,她不是她,而他也不是他,如果他有晉王一半的好那該有多好。
「讓王爺見笑了,落蕁今日實在是失禮了。」蘇落蕁輕輕地從晉王夏侯奕的懷中抽出,他的懷抱很溫暖但卻不屬於她,立時,晉王尷尬得站在一旁,兩手選在半空不知該如此放置。
「王爺親臨蘇府想必是有要事與落蕁商量吧,」蘇落蕁逕自從袖中拿出淡綠色的絲帕,將眼角的淚水拭去。
蘇落蕁突然之間的變化讓晉王措手不及,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情讓晉王失落,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妻子已不再是他能掌控的小女人,她已不再完全的依賴他,他猜不透她的心,看不穿她的情,而唯一幸運地是,他們之間還有墨兒,血脈相連任誰也割不斷。他還有時間,一輩子的相處,他總會讓她回心轉意。「蕁兒,無事本王就不可以來蘇府嗎?」
「不是,落蕁不是這個意思。」蘇落蕁也不想將此事弄得最後無法回轉,放低了語氣道。
「蕁兒,」蘇相走過來道,「晉王爺帶來了宮裡陳妃娘娘的賞賜和旨意。過幾日,等陳妃娘娘壽誕過後,你便又是晉王妃了。」
「是啊,蘇相不說本王也差點忘了,」晉王爺也適時轉移話題,現在的他不想為難她,處處謙讓,低聲下氣得陪小心,「母妃得知咱們的墨兒身體孱弱,故讓本王從大內帶來了許多奇珍罕見的藥材,你看看,還有這些都是母妃賞賜於你的。」晉王夏侯奕手指前邊的一箱箱綾羅綢緞,珍珠瑪瑙,精緻糕點……,緊湊有序的排列在兩旁,「蕁兒,你要是覺得還差什麼,儘管與本王講,本王立馬著人去採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