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朝皇宮的花草,株株皆是千金難買的舉世奇藥,可救人於無形,也可害人於無影,不過,就這樣糟蹋了,還是可惜的。
「跟我走。」沉緩冷然的聲音幾乎是在同時響起,慕如辰這才猛然發覺瀰漫在週遭的冰冷孤傲的氣息,和著了鋪天蓋地的怒氣,這般特有的強大氣場,讓她不用回頭也知曉來人是誰,頓時難以冷靜,驚喜交加,「冷冽?!」
前些日子,洛泉果然是棋行虛招。
她急急側首相望的剎那,冷冽已收斂了渾身的冷漠寂然,冷酷無情萬年不變的冰眸瞬時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我帶你先離開這裡。」
慕如辰下意識的看了眼冷冽手中的赤練,還好滴血未沾,看來這一路他進來倒是出人意料的順利,應該沒有驚動任何人,依他原來的武學修為達到這一境界她不奇怪,問題是他還身中梨隱針還未除……他這般毫無顧忌的動武,於他身體的傷害不可估量。
「你逆行經脈擅闖皇宮?」慕如辰沉聲相問,而事實上她已不需要答案,梨隱針的移除之法在沒有解方之前連冷清楊也無法做到,而世上並沒有第二個神醫藥王出現。
皇宮危機重重,更何況是此時,慕如辰嘴上雖然不說,可她又如何不知,洛泉早在她這次入住皇宮時,亦或者更早在洛風回王都時,就加派了起碼三倍於先的人手守衛皇宮,高裳宮附近更是守衛森嚴,就算這兩日她去風月樓看似無人跟隨,實則只要是與她交談過的任何人都會在事後遭到盤問。冷冽這番闖入就算無人察覺,可若中間一旦稍有差池,就不可能在一個時辰內出得去,他,這是在玩命!
「我的武功是師公親自所授,自是不會有事。」冷冽這回倒是一眼就看出了慕如辰的擔憂,只解釋的話說起來怎麼聽怎麼彆扭。
「哎!」慕如辰輕而無奈的歎了口氣,梨隱針的反噬性有多厲害,她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又何來用這麼蹩腳的謊言來解釋,他是江湖中最孤傲的王者,從來不需要在人前費盡心思解釋什麼,可為了能讓她心安,他竟……輕輕搖了搖頭,淺笑道,「如今,我已無法助你,憑你一人之力,帶不走我的。即便出了皇宮,也無法全身而退。」
『無痕』的解藥要在服用二十個時辰後方有效,按先前的計劃,慕如辰是算好時間服用的,要到明天辰時才可解除。既然把這一切都交給了洛風,那麼她就相信他會將所有事情處理好,而她最好的配合,就是以靜相待。現在,她武功無法施展,與冷冽離開勢必驚動皇宮侍衛,只會讓他深陷險境。而今,他既然為她闖了皇宮,她只希望他能安然而退。
洛泉就如一隻沉睡的獅子,平日溫和儒雅待人寬厚,可一旦觸怒了他,他可能會真的不惜代價奪回自己所想,既然連弒父殺兄的事情都做得來,還有什麼他是不能做的。那樣,造成的後果該以玄冥用毀滅來承擔,還是該用天下蒼生的鮮血來擔?無疑,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兩種解決方式。她也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且,風某人說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後,獨自的等待太孤單,那就讓兩個人一起來等,她若是獨自離開了就不好了,雖然明日走也比今日有更多麻煩。
「就算毀了玄冥,今日我也一定會帶你出去,至於洛風,我相信他,為了你,他也會早有佈局。」從慕如辰的話裡,他輕易地捕捉到了重點,手一動,就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探,眼神一沉,寒光盡顯,手中的信號彈彈指就要揮出,幸好慕如辰反應極快的拉住了他的手臂才得以阻止。
心知再這麼呆下去一定會出事,慕如辰心中的不安也更甚了幾分,她斂了笑容,說得決絕,「你若要我帶著對你的虧欠度過一生,大可點了我的穴道強行帶走我,否則,你今日不可能把我從皇宮帶走。」
有那麼一兩秒,冷冽的確想這麼做,他很清楚這一生她除了那個人外便不會再對別人動兒女私情,倘若他這麼做能讓她銘記一生,哪怕他賠上性命,哪怕她只對她懷有一生的歉疚,也值了。他生性淡漠冷酷,可獨獨對她,他狠不下心來,即便是最細微的傷害他也做不來。
對他懷有一生的虧欠?嘿,聽起來似乎不錯,可那要以她一生的幸福為承擔,他同樣做不到。那一刻,那個叱吒江湖令人聞之色變的少年無力的垂下手臂,挫敗感浸染了那雙冷如寒星般的雙眸,他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望著背過身去淺然而立的素衣女子,修長的黑色背影在晦暗的夜色中那般的寥落,彷彿間,一抹蒼桑的悲涼如影相隨。
「素影已將我交給他的信函送往了總壇。」須臾,慕如辰輕輕說道。她如何沒有感受到身後之人波動的情緒,他們都對她太好,只此生她無以為報,那些不忍便不能體現。這句話的份量有多大,冷冽自知。若如慕如辰的猜想推斷,靈蝶谷的主人真因仇恨介入了爭端,操控了玄冥另一部分的力量,以冷冽對她的關心,他定會毫不猶豫的折回。
然,話音剛落,高裳宮四面屋瓴上、宮牆上齊刷刷地現出隊隊弓箭手,弓張弦滿,竟是勝過了天上的滿月,大片御林軍不知從何處湧過來,領頭之人正是洛泉和淳於鑒。
慕如辰覺察到危險來臨時幾乎是是下意識的迅速轉身,握住了冷冽握劍的手,就目前形勢來看,洛泉應該 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以至於這麼及時的趕到,以冷冽現在的狀況,決不宜運功禦敵久戰。
十指交握觸及的剎那,溫暖柔軟和冰涼透徹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同時在對方指尖蔓延,兩人均是一震,又齊齊望向領頭之人。
四人目光交錯交集,一時,誰也不肯開口說話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