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把話說完,洛泉滿心歡喜的攬她入懷。
溫潤儒雅、風華無雙是他,精心算計、悉心佈局是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他?但無論如何,他此刻的欣喜是完全超乎了慕如辰意料之外的,少了那份帝王的算計,此時的他亦不過是一個渴望得到所愛的平凡少年而已。如此一想,慕如辰對他的惱怒恨意淡卻了許多。
許久之後洛泉才恍然想起他來找她是要一同用膳的,輕輕笑了笑,牽了慕如辰的手就朝大廳走去。
滿桌的各色精緻菜餚,他一邊不斷地為她布菜,一邊陳述著封後大典該如何舉行,要如何隆重……慕如辰卻無心動筷,她腦中微微有些亂。吃到一半,正欲找借口離開,門外倒先傳來了喧嘩聲,其中夾雜了不輕不重的呵斥聲,明顯充斥著怒意,顯然來人的脾氣也不怎麼好。
不過須臾,就有人不經通傳徑直闖了進來,熟悉的質問聲在室內想起,「二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洛迦的駐軍在東北邊關,離王都甚遠,他能在不到十日的時間內趕回來,想必定是日夜兼程了。早在洛迦從駐地啟程之日,她來王都見到沐子珊第二日就收到了蒼魂從玄冥總壇送來的飛鴿傳書,然而,在她抬眼看到已大步跨到桌前身著戎裝滿身風塵的洛迦的剎那,有些怔愣,他淺色的盔甲上沾染了血色,墨發微亂,左臂衣裳上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從肩膀直延伸至手肘處,傷口並未包裝處理,似乎還有鮮血從中流出……那般模樣哪還有半分初見時的瀟灑風華,完全稱得上是狼狽,他眉宇間濃郁的疲憊倦怠倒在其次了。
他剛才是一路殺進皇宮來的,還是他從邊關回到皇宮的途中遭到了什麼人的伏擊?慕如辰下意識的側眸看向洛泉,卻見他也是疑慮不解的望向洛迦尋求答案,對於他的質問仿若未曾聽聞。
而洛迦在看到與洛泉相依而坐的慕如辰後,同樣怔住,又猛然想到這是高裳宮,而這裡並沒有第二名女子的出現,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時只靜默不語,定定的瞧著洛泉和慕如辰……
一室的靜默就那麼無止境的延續了下去,誰也沒有再開口,空氣裡有詭異的氣息擴散。
最後打破沉默的是在洛泉身邊當差的公公帶來的一則消息,御史中丞尋回王朝失散多年的洛月公主,已經回宮等待召見。
洛泉聽後對此事未加以定論,略一沉吟,看著洛迦,便道,「傳御醫。」
遂起身離去,剛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自袖中掏出一塊玉牌交到慕如辰手中,同時交給她還有王朝母儀天下的鳳印,笑說道,「我答應過你的話自會兌現,你既然答應了要做我的皇后,那紫鳳蕭也該物歸原主了。」
有頭有尾的一句話,即使不知道全過程,洛迦也能推出個大概,唇畔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笑意,「二哥,這算是一筆交易嗎?」
不管洛迦會怎麼想,總之,慕如辰是直接忽視掉了他話裡的冷嘲熱諷,坦然接過洛泉替過來的東西,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嗯,是該物歸原主了。」在她看來,這的確算是交易的範疇,不過比商業交易高級些罷了。
「三弟,你剛從邊關回來受了傷,也累了,有什麼話先休息後再直接來問二哥吧。」對於洛迦不顧君臣之禮的行為,洛泉也未加怪罪,伸手拍了拍洛迦未受傷的肩膀,轉身掀簾而去。
這段氣氛怪異的午膳就此宣告結束。
對於依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的洛迦,慕如辰只禮節性性的頷首問好,她知道他心中會替他的大哥抱不平,否則他也不必因急著趕回來而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但她卻不能把所有的話說開,這局已經亂了,她不希望更多的人再被稀里糊塗的捲入,洛迦身份特殊,他對兩個哥哥的尊敬崇拜慕如辰是一直看在眼裡的,她亦不想讓他為難。
慕如辰的淡漠疏離,洛迦自然是看在眼裡,頗有滄海桑田之感,直覺數月不見,她變了,當初那個淡泊名利纖塵不染淺聲談笑的女子已然不見。有一種遺憾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在想,要是沒有發生當初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一切還如初?
當這種感覺上升到一個高度時,他沉沉出聲,「我以為你與大哥一定會幸福得執手偕老,共度一生的,卻不想,你會在大哥身陷囹圄之時,答應二哥做他的皇后。且不論謀權篡位是真與假,但他卻一直是我最敬重的大哥,我不希望他有事所以從邊關趕了回來。可大哥對你情深意重,你此時這麼做無疑斷了大哥最後的生機……」
看洛迦焦慮中的口不擇言,慕如辰舉了舉手中的玉牌,淺淺的笑,「我來了皇宮好些天了也一直沒法見著洛風,現在終於能如願了,你的傷要是不急著治療,不如就與我一同去見見洛風也無妨。」
若說這皇宮裡還有人間真情存在的話,這兩人的兄弟情義還真令人羨慕。既然洛迦把生死都端上了檯面,她慕如辰要還是冷心冷面就有點過意不去了……
憑著洛泉給的通行令牌和皇后的身份,慕如辰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到了天牢,外面陽光燦爛,天牢內卻被一股股濕冷之氣籠罩,有幾分進入冰窖的感覺。這裡,慕如辰以前來過一次,較為熟悉環境,自顧自的穿行於過道間尋找洛風,可惜,她幾乎翻遍了整個天牢也未果。
本來洛迦是要一起來的,可洛玨凌又派人把他找了去。慕如辰懊悔的想,若是如此,真應該要洛迦違背一番他父皇的旨意好了,起碼,他對這裡的人比她更瞭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