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的東西她不喜歡,那就只能親力親為去辨別。
憑慕如辰的力量,要闖入皇宮內院並不是難事,更何況以前在這兒呆過好一陣子,對皇宮的崗哨地點談不上瞭如指掌卻也熟門熟路。只在高大巍峨的宮牆前微微思索了一下去處,慕如辰便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皇宮後林的怡心殿,那裡是洛玨凌頒布傳位詔書後移居的宮殿。沐天祐雖不贊同她這一行徑,卻還是透漏了一些消息給她暗示了宮內的某些局勢。
懶得欣賞這怡心殿如畫般的風景,省了一切程序,慕如辰以最簡單直接的方法進入了怡心殿內,可一直走到內殿也沒見著半個人影。怡心殿本就是歷代帝王修身養心之所,自是要比皇宮別處多出一份靜謐,可這了無聲息的跡象卻有些詭異了……
直到拐過一條長廊,在一間隔著水晶珠簾裝飾奢華的房間前,見著了室內有隱約晃動的身影,這才駐足停下,沒有即刻闖進去。
偌大的怡心殿,在此之前左顧右盼良久連半個人影都未見著,慕如辰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去別處抓個侍衛或者太監來事先通報通報,以免對在此處清修的人造成不必要的驚擾。可事實證明她是多慮了,不等她出結果,室內有聲音朗朗傳來,「進來吧。」
如果仔細,還能從中聽出不淺的疲憊來。
「為了留住洛風,皇帝陛下可真忍得下心。」慕如辰也懶得再費心神,應了聲音,利落的舉步挑開珠簾走入室內,望著室內獨自盯著一盤殘棋研究入心的洛玨凌,無限感慨道,「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據玄冥的可靠消息,在她當初離開王朝皇宮後一天,宮內曾發生變故,洛玨凌身中劇毒,在王朝皇室引起一場悍然大波,甚至有人猜測這與同期對外宣稱的青鸞公主辭世有關,與圖蘭也有莫大干係……後來也不知王朝採取了怎樣的措施,然不過一日後,這股帶起的波瀾就奇跡般的被平息,事情也不了了之,罪魁禍首也未曾公之於眾,只再後來就沒了風聲。而洛玨凌自此之後就一直臥病在床,將朝堂事宜交由太子全權處理,一個月前,病情又突然加重,於是才匆匆頒布了傳位詔書。
可慕如辰此番進來,倒不覺得洛玨凌病得有多嚴重,王者威嚴絲毫不減。
洛玨凌聞聲抬頭,看到一身白色錦衣款款而立的慕如辰,眸中似有詫異,略微愣了一愣,對了,這樣大不敬的話放眼天下也只有她敢當著自己的面說。眉間染上了笑意,和藹,凌厲,無奈各三分,「擅闖皇宮,辰兒,這罪行如今我也是不能保你周全。」
「這麼說,果然是有人假傳聖旨?」慕如辰雙目含笑,平平的看了一眼桌上陷入混戰的黑白戰局,說得好不輕鬆自在,「我既不屬於王朝的人,這些個王法對我也沒多少用處。」
「既然來了,不如就陪朕下完這盤棋,如何?」洛玨凌握茶盞的手一頓,然後不動聲色的笑道,「近些日子來,也沒人敢贏朕,真真無趣。」
這一次,洛皇的笑容裡倒是多了三分和藹,少了三分凌厲,似乎真的很懷念。
「有何不可。」對自己的棋藝,慕如辰一向隨性到自信,也不扭捏,掃視了一下全局,執起近旁的白子,抬手,落子,只在瞬時。
洛玨凌讚許的點點頭,緩緩跟下一子。
棋場如戰場,勝敗亦在光影錯落間見分曉。半個時辰後,黑白棋子間的勝負已分,只要慕如辰再落一子,洛玨凌將敗。
然而,如同上次一樣,慕如辰只輕歎一聲,執白子的手驀然收回,並未讓其落下,「若皇帝陛下真把這王朝江山當做一場加入了你意志的遊戲,慕如辰從今以後會很樂意的奉陪到底,決不再逃避半分。」
慕如辰今日既然出現在了怡心殿,那麼自然有她的目的。洛玨凌當然知道她的來意, 對這樣的話也不惱, 認真的望著慕如辰的瞳孔,好一會兒,歎道,「你與風兒某些方面確實太像,你們認定的事情就一定不會再放棄。論才華,論心計,論性情,風兒均是要比泉兒略勝一籌,他應該更能勝任於這個皇位,除了玩心太重,他會是一位難得的明君,朕的確不曾想過放棄自己的意志。不過,辰兒,朕並不迂腐,皇位之事,有能者居之,這次泉兒的所作所為的確超出了朕的預期,可倘若他當真有能耐贏過風兒,朕也不會刻意阻止。」
洛風從來不想爭什麼,如今他這個做父親的卻要放縱他們去鬥,又何來的輸贏?!輸的應該一向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資格。慕如辰忍不住心中冷笑,直視洛玨凌,她完全有理由懷疑他這個做帝王的那滿臉無奈和眸中複雜難辨的不忍情緒是裝出來的,反問道,「為了選定一個合適的繼承人,就非得要犧牲他們兄弟中的任何一人,甚至不惜拿自己做誘餌?」
「嘿嘿……」洛玨凌居然頷首,黑色的眼眸中閃爍的是睿智算計的光芒,既不否認也不承認,「朕老了,也是時候該做個明確的決定了。要是風兒真坐上了皇位,你做了古木王朝的皇后,朕就放心。」興許是覺察到了慕如辰對此種想法的不屑一顧,他驟然止住了話,復望了眼桌上的已經接近結束的棋局,敗的是他這個從不言敗的帝王。繼續說道,「如今的事情,朕自有責任,這樣的局面也已超出了原本擬定的範圍,以後的事情,朕不會再插手,泉兒既然能不顧兄弟情誼利用朕做到如今這一步,就說明他已能勝任這個皇位,朕同樣放心。你和風兒既是真心想要遠離這些權勢爭奪,倘若你們能雙雙安然離開皇宮,平息此事,就去過你們想要的生活,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