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是瞭解她。」青巒爽朗一笑,言辭間卻透著一股寂寞和無奈。
慕如辰莞爾,有些事情不必要說太多,只是他們的這份愛又能有一個怎樣的結局呢,至少目前,在眾人眼中他們還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辰兒,父王說,只要你願意,要我無論如何都要帶你離開這王朝皇宮,回去圖蘭。」良久見慕如辰沒有說話,青巒靜靜地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回去?」慕如辰微驚,抬眸看向青巒。
「是的,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青巒又重申了一遍,輕輕歎了一口氣:「你的身份如今眾人皆是猜測,王朝於你,怕是有些不適合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於情於理。」慕如辰微微一搖頭,有些悵然,有些責任是無形的,一旦承擔了並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哪怕是無意的也不能。
「可你……」青巒不解。
「我的娘親是雪域的公主,那麼如今圖蘭皇后娘娘的身份便是解開的謎,那樣付出的代價太大。慕家滅門不是意外,只是局面已經造成,先不論對錯,不如就圖個安靜好了,也給逝者一方淨土,拋棄開那些曾經的紛擾,如何?」慕如辰輕抿一口杯中茶,靜靜地低低的說著:「恢復記憶以後,我記得爹爹當時就曾交代過我,爹爹都要我答應他,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能報仇,離開圖蘭皇宮,越遠越好……我是爹爹的女兒,所以,慕如辰心中不能有恨,也不能恨。皇上的心意,慕如辰領了就是。」
「原來你都是知道的。」聽著慕如辰淡淡的訴說著,帶了些許冷淡之意,青巒也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如果真相不是這樣呢?」
「有時候,真相最是傷人,這樣的結果未必不是好的。那些傳言可信度本就不高,由著它好了。」微微轉頭,慕如辰就看到了一片孤零的葉子在秋風中輕盈的離開枝頭,墜落,被陽光穿透,有著些許淒涼,和著寂寞。
這樣的答案,青巒其實早就猜著了個大概,在當時的學士府門口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料到,但是,她這般的平靜、淡漠,還是令他吃驚不小,嘴唇輕動,終是什麼也沒有再說。
今日的皇宮果是異常的美,平日在府中對這些東西也不甚在意,熱鬧自是不用說,因此整個皇宮看起來少了昔日的清冷和威嚴,多了隨和的溫暖,慕如辰一面被沐子珊拉著幾近飛著的逛皇宮,一面靜靜地打量著這一切的變化,也不知這丫頭到底是來欣賞這個裝飾得美得讓她炫目的皇宮的,還是來眾賓客間湊熱鬧的。
然而,沒多久,慕如辰的目光並被一抹慵懶而純真的笑容吸引過去,面露驚訝之色,有那麼一剎那見的愣神:
依舊是一身素藍的裙衫,不算奢華,墨色的發用一隻白玉長簪固定的挽著,也難掩其絕艷的容顏和高貴風雅的氣韻,沉澱了世間浮華,那一雙清遠如山的眸子含笑向其餘人致意回禮,輕舉酒盞, 完美的讓人想要膜拜,就是她也要驚慕。然那笑終究是禮貌而疏離,讓人不敢褻瀆——赫然是天雪姑娘!
本來見到天雪姑娘不應該有什麼詫異,可這裡是皇宮,而且,從眾人對她的態度來看,她的身份絕不僅僅只是一個青樓女子那麼簡單。天雪,天雪……?!突然,慕如辰心中得出的答案令她有些不能相信,竟是這樣麼?怪不得從第一次見到天雪起,就覺得她與眾不同,不容人逼視的貴氣竟真的不是自己的錯覺,天雪應該就是雪域當今的女皇——君心雪!
興許是感受到了慕如辰的眸光,天雪也回頭看嚮慕如辰,同樣怔住。
一襲素色衣裳,一抹清潤淺笑,一雙含笑眸光,靜靜地立於陽光之下,在眾多的皇孫貴族中,她的神采不輸於任何一人,他——歐陽辰竟然是女子!君心雪的杏眼中掩藏著微怒看嚮慕如辰,她騙她!竟然騙過了同為女子的自己,害自己居然對這個女子動心,又羞又怒間,君心雪隱隱握緊拳頭,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壓抑。
對上天雪,不,君心雪驚疑思索的視線,慕如辰沒有迴避她的眼睛,她本也無心騙她,只是上次在清風樓,不得不做男子打扮,今日既然在此遇到,更好。更何況,若說騙,怕也算是扯平了吧。沒有退卻,臉上笑意不變,安然的走向君心雪身前,只是無語,既不急於道歉,也不做無謂的解釋。
良久,君心雪有些洩憤的拋開手中的酒盞,看著眼前依然淡定坦然的女子,她心中的氣憤居然漸漸平息,鬆開來藏於袖中緊握的手。罷了罷了,她也不算騙她,是她自己先入為主了,在那清風樓等了她十來日也未見蹤影。再說了,雖然她是女子,但是能識得自己心意著,能讓自己在清風樓坦誠相見之人,她仍然欣賞她,這個朋友,她交定了。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斂下所有的情緒,君心雪點頭笑道。
慕如辰歎道:「確實應了你那句後會有期。」
「歐陽……姑娘,我有心結交你這個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離了眾人走向不遠處清淨些的悠然亭,君心雪認真而誠摯的說道。
看她不顧禮儀說得坦誠,慕如辰也本就不是拘泥之人,雖然她的身份有些特殊,但是,對這個才見過兩次面的君心雪,交流不多,她卻覺得甚是投緣,即使如此,那便隨心吧,身份不該成為兩人結交的屏障。揚起一抹舒適淡雅的笑,一字一句的說道:「願引為知己。」
雪域一直是一個神秘的國家,除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場和親,幾乎與外界無甚太大的聯繫,而君心雪,沒想到她居然來到了王朝,在洛皇的生辰宴會前,居然還成了青樓名妓?!!她果然是與眾不同,這女子絕對是離經叛道的經典,這世上應該也沒有她不敢做的事情了。只是,這樣的君王,真不知是不是雪域百姓之福。但是,有一點,慕如辰卻對肯定,君心雪絕對是一個值得一交的朋友。
聽到慕如辰的回答,君心雪爽朗的笑了起來,她果然沒有錯看她。
眾人瞧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打擾,由著兩個各具風采的女子,在亭中迎著秋風而立,相似而笑,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權勢得失,只是純粹的友誼悄悄綻放在秋日在陽光下,淡淡的淺淺的,卻似能化解世間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