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還覺得有人的存在,抬眸,看向離自己不到五步遠的亭中,一雙幽深的眸子就那麼定定的望著自己,她才恍然回過神來,略帶驚訝輕聲道,「洛迦……」
依舊是一襲尊貴的錦袍,就那麼筆直的站著,只是一張英俊的臉略帶著蒼白的憔悴,雙眸憂鬱如譚的望嚮慕如辰,他身邊的桌旁則是擺滿了果餚佳品,自然也少不了消愁的美酒,明明是一個人,卻又有一架瑤琴靜靜而立,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人……今日是他的生日,而他就獨自一人如此而過,慕如辰怎能沒有一點驚訝……
「辰……慕姑娘。」見到慕如辰回過剛才游離的深思望向他,收回先前的失神,一聲『辰兒』呼之欲出,連忙打住,語氣陡然一變,有著明顯的疏離,然一聲『大嫂』怎麼也出不了口。
慕如辰怎麼沒有感受到其中的猶豫,還有猶豫的原因,她只是淡淡一笑,坦然道,「洛迦,你我本是朋友,不必如此見外的。」也不看洛迦,直直走向那架無聲的瑤琴,「今日既是你的生日,那麼我就彈一曲當做是送你的禮物吧。」今夜不能再讓誤會延續下去了,事情已經比較複雜了……
緩緩撥動琴弦,輕緩的的琴音起,帶著微微地奈何的情感,好似高山上終年不散的煙雲,在變幻著,在抖動著……而後變為連續的單音,恰是流水的源頭在丁冬做響,不停的刮奏如不停的來水竟沒有留下一點的空隙,將大地包圍,令人窒息……正是一曲高山流水。
寧靜致遠,深邃綿長的曲調和著純粹的酒香在夏日的夜空傳播開來……
許久,曲停,餘音猶在耳畔,只留下一片沉思……
「洛迦,子珊是一個好姑娘,她值得你用一生去珍惜。」看著洛迦不管不顧,依舊旁若無人的獨自飲者那能解千愁的酒,竟是舉杯銷愁愁更愁,慕如辰看不得認得如此自甘墮落,忍不住皺眉開口。
「是應該珍惜的,可是命運為何又讓我在皇宮時遇見你。你可知道……」本想洛迦不會回答,誰料他竟然開口,只是帶著無限的苦楚。
慕如辰並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接口道,「哦,如此看來,我還真是你和子珊的劫,不過,人生本就是一萬個玩笑的堆積,而命運又有多少是掌握在我們手中的?就如我來王朝,世人都道是我自願,不過我也確實是以青鸞公主的名義自願和親王朝的。」說到這,自嘲的笑笑,「不是我偏愛捲入這種風波,我只是不願看到更多的人因為皇室的決定而失去自己的親人,因為那種痛我嘗試過。所以,洛迦,命運既然已做出了最初的決定,自有他的理由,作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失了此生的幸福。」
洛迦凝視著她,眼神有些涼,雙唇微微動了動,終於無聲。又是一陣沉默,氣氛有些詭異……
「可是,我大哥那樣對你,你也無所謂?」其實洛迦明白,在她彈那首高山流水的時候就明白。一邊是自己最尊敬的兄長兼朋友,一邊是確確實實令自己動了心的女子,或許,在這一個屬於遊戲的人生中,他本就注定是一個輸家,然而心裡終究是有些不甘心。
「我來王朝,並不是為了一份虛無的榮華。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在做了這樣的決定後,我只想再為自己自由自在的活一次。」慕如辰心下一片坦誠,更何況這樣的一份失去自我的深宮愛情她要不起固然也給不起,愛與不愛又有什麼區別,只要各自信守承諾守著原來的初衷並罷了。
洛迦定定的注視著慕如辰,那張清麗脫俗的臉上至始至終帶著淡淡的笑意,彷彿在訴說著某一個久遠的美好的故事,全然忽視了這其中所要承擔的無限風險,也許就是一份這樣的淡然曾經令他動心,讓他從心裡想要保護她吧。不過,現在看來,他有必要重新對待這份本就模糊的感情了,或者,如她所想,做她的朋友是這場鬧劇中最好的結局吧……想到這兒,心下瞭然,放下杯中酒,抬頭,慕如辰不知什麼時候已步出涼亭,站在被月色籠罩的花叢間,靜靜出神,夜風輕輕的撩起了她的裙擺,微涼……
突然,慕如辰只覺身上一陣溫暖傳來,恍然抬頭側眸,洛迦已不知何時來至她的身旁,將自己的袍子給她披上了,幽深的眸光中少了適才的蒼涼,對他微微一笑,「謝謝。」她知道,他已然明白。
洛迦亦是一笑,並未言語……
驀地,慕如辰只覺身上一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強大的拉力一帶,已跌入一個人的懷抱,身上又是一陣溫暖,一陣足以讓她安心的溫暖……一系列動作只是瞬間發生,快的都來不及讓人思考。
「大哥?!」洛迦滿臉的不置信,望向一臉冰霜的懷抱住慕如辰的洛風,手裡拿著自己剛剛給慕如辰披上的外袍。
「哼!」一聲冷哼在暗夜裡炸開,分外惹人矚目。慕如辰這才從剛才的眩暈中回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還在一個人的懷抱中,掙扎著就要掙脫開來,不想卻被越抱越緊,只好無奈的放棄掙扎,靜觀其變……
「今日是本太子的生日,你還有閒情逸致來此深夜叨擾三弟,你的雅興還真不是一般的好!」洛風的一張俊臉早已黑成一條線,那雙亮若星辰的眸子因為憤怒而散發著危險的冰凝之氣,讓本就微涼的初夏之夜更是寒冷異常,酸不溜機的丟出那麼一句話,到了最後,已有咬牙切齒的味道,「如果我要是慢出現一下,你是不是還應該說『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了。我說的對嗎?」說最後一句時,是看向懷中的慕如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