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慕如辰才緩緩道,「你就是王朝太子。」見到太子搖頭忽而又點點頭,又輕聲道,「我是慕如辰。」淡淡的語氣,不帶絲毫感情。既然他不認識自己更好,那麼她也不必要以公主的身份告知,身份本身就是虛名,無須在意,何況她另有目的。
「慕如辰,好名字。」飄忽而又有磁性的聲音在空中傳散開來,聽起來暖暖的,全然沒有了那天的冰冷,「慕姑娘你是初來王朝皇宮吧。」
「自然沒有太子那麼久。」澄澈的雙眸無懼的望著太子,頓一頓又道,「對不起,太子殿下,慕如辰還有事在身,請容我先行告退。」她可不想再與他糾纏下去,只想快點離開,自己還想瞧瞧這皇宮的地形呢。
「那就不打擾姑娘了。」果然,洛泉只是稍一停頓就答應了,全然沒有刁難。
「後會有期。」慕如辰微笑,心裡卻在祈禱,但願後會遙遙無期,轉身,「香蘭,你先回去吧,我想獨自一人靜一靜。」
「可……」香蘭心中猶豫,人生地不熟的,一個人在宮中可不安全,這種疑慮不得不存。
「放心,沒事的。」慕如辰也明白香蘭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宮廷險惡勝過江湖。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而那笑不帶一絲世俗,看得洛泉有那麼一剎那的失神,縱使閱盡天下美色,如此坦誠的笑卻從未見到過,望著漸漸離去的背影,彷彿明白了什麼,心裡悵然若失,他開始後悔答應了父皇的條件,為了八年前的一件錯事,他確實是付出了太大的代價,甚至於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對於他那個任性刁蠻的表妹也只能無條件的忍受她的條件,算是對她的愧疚……
在這偌大而富麗的宮中,慕如辰左拐右轉,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哪裡,抬頭望天,白雲疏疏落落的漂浮在空中,自在而清閒,太陽已至中天,看來時候已不早了,算算自己出來大概也有一上午有餘了,想來香蘭還在太子府等著見自己回去吃午飯,這人生地不熟的那丫頭不擔心才怪,千萬不要闖出什麼禍才是,這裡可比不得圖蘭……轉身就往回返去,走了一陣卻又到了原地,早聞聽這皇宮如迷宮,看來確實不假,一路模糊著意識走過,縱使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此時也是徒勞,不禁皺眉:這裡安安靜靜的,一個丫鬟也沒有看到,到底到了什麼鬼地方?
這在踟躕之際,悠揚的琴聲從前邊的閣樓中傳出,靈動的琴聲加雜著淒楚而又有點孤獨寂寥之意,如此隱忍,而其中的那一份愜意之情讓人陶醉,這樣的細膩的音符,徐而抑揚,驕傲而不清高,恐怕只有女子才能辦到,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有著這樣的心境,忍不住輕輕地向裡走去,只見滿園的石楠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樹下一紫衣女子輕撫瑤琴,看不見任何表情,但慕如辰知道,一定是淡定從容,這位女子定不是一般的普通平庸之輩……
「敢問姑娘所為何事而來?」一曲終了,琴音還在,紫衣女子緩緩站起身來,輕聲道。
「為琴音而來。」慕如辰微笑,無意識的抬頭,赫然看見樓頂『藍裳宮』三個字,心裡暗暗吃驚自己的大意,竟進入王朝宮中禁地,早就在圖蘭宮中就聽說王朝的藍妃淳於靜藍性情古怪,琴技更是了得,因錯被罰獨居藍裳宮,不准與外人來往。只是想不到是如此蕙質蘭心的清淨女子,於是輕聲道,「原來是藍妃娘娘,慕如辰多有打擾雅興之處,請娘娘責罰。」
望著面前微微思索的素衣女子一臉的笑意,藍妃訝然,那麼坦然的笑已記不清是在何時見到過,這宮中何時多了這麼一個姑娘,不禁也回以微笑,「你無任何過錯,為何需要責罰。如果說是打擾我的雅興,那也談不上責罰。」
「謝娘娘理解。」慕如辰依舊從容,並不跪拜,她清楚面前的藍妃需要的絕不是唯唯諾諾的恭維話語,而是打開心靈的禁錮,「娘娘在這屬於思戀的石楠樹下彈的琴中為何有著無盡的隱忍的情感?」
「我叫你辰兒,你不介意吧。」藍妃一怔,沒想到會有人能理解自己的琴音,看著那澄淨清亮不含一絲世俗的雙眼,藍妃彷彿想起來什麼,柔聲問。
「我的娘親和爹爹也是這麼叫我的……」聽到這一聲『辰兒』,慕如辰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只是一時想到父母親,心中傷感,頓了頓,聲音已有些控制不了的嗚咽。
「好了,辰兒,我們不說這些了。」看到慕如辰的變化,藍妃心裡已明白了個大概,走上前輕輕擁住慕如辰,也顧不得多慮,連忙轉過話題,「辰兒,你不如在這彈一曲吧。」
慕如辰感受到了藍妃的信賴,輕輕而又自信的朝藍妃點點頭,沉靜的走向瑤琴,輕撫琴弦,悅耳的琴音自指尖汩汩流出,深沉而有韻味,正是一曲《秋水》,一幅意境高遠的圖畫漸漸展現出來:春日面對大海,天空高曠空澈,蔚藍海水如藍色錦緞,海的廣闊,海的胸懷圍繞,讓人覺得自己是一隻在高空展翅翱翔的海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