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旬,唐昊宇幽幽地發話了,那架式活脫脫一個審判官,而曾子欣則是受審者。
「現在,給我你的解釋。」
「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嗤!做都做了,還不知道怎麼說?」
「那麼這樣吧,你問我答,好不?」
曾子欣她不願意主動說明全過程,說多錯多罪多,不如等唐大判官象審訊那樣提問好了。你問我答,多問多答,少問少答,有本事你就打破砂鍋問到底。當然,能不能問個底朝天,那得看你有沒有那種能耐和興趣。
「你討厭我?」
曾子欣口裡說「不」,心裡想,有時候看不慣你那冰冷冷的樣子。
「那為什麼相親時要扮丑相?」
「因為不喜歡相親,但又推不掉,希望把你嚇跑。」
「你不知道我倆小時候訂有娃娃親嗎?」
「知道,半年前聽你父親和我父親說起過。」
「那你對我就沒有一點好奇嗎?」
「有,當然有。就是因為太好奇,所以上網查了你。」
「然後呢?」
「我覺得我們不合適,還是互不相識為好。」
「你查到我什麼?」
「你有很多緋聞,是個魅力四射的人。」
「沒射到你嗎?」
「太炫,我怕傷著。」
「你那麼厲害,還會被傷嗎?」
「你身邊的女人太生猛,個個像母老虎一樣誓死捍衛愛情。嘻嘻,我惹不起,以為躲得起。」
嘴裡說著,曾子欣心裡卻在憤懣:想躲還躲不了。
「你為什麼罵我是公共汽車?」
「那是因為想上你車的女人太多,而你還故意在我面前顯擺。」曾子欣想起相親時殺出來攪局的美女和唐昊宇那天的表現,點破他的目的,「其實你也不願意相親,不是嗎?」
「那你算什麼車?」唐昊宇不置可否,繼續提問。
「我,私家車。」曾子欣脫口而出。
「哼!」唐昊宇嗤之以鼻,已經稍微泛紅的眼睛睥睨著曾子欣。
「我是獨一無二的私家車!」曾子欣提高音量,再次自我肯定,充滿了驕傲,「內在高檔。」
「切!」唐昊宇看著眼前自信滿滿的女人,小時候的小酒窩,就是這個味道。
「那個在你外公家替你演戲的女人又是誰?」
「我的一個遠房表妹。不過,她好像被你電著了。你對她來電嗎?」
「No。」
「既然這樣,請不要讓她誤會,更不要玩弄她的感情。」
「你說玩弄,我是痦子還是流氓?」
「我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你的眼睛告訴我了。」他的眸光染上了些許危險的預告。
「錯覺。」曾子欣也學會了玩太極,不想繼續任性地惹怒他。
「如果我喜歡你,你會接受嗎?」
「不可能,玩笑不好亂開的。」曾子欣被驚著,打哈哈。
「我說如果。」
「沒有如果,你不是我愛吃的菜,我也不是你想要的菜。」曾子欣一錘定音,否定這種可能性。
「我說如果!」唐昊宇很執著,不得到答案決不罷休。
「如果……,那我們會很痛苦。」
「何以見得?」
「理由太多,一條就足夠有力了:我是不婚主義者,尤其不會與你這種身邊鶯歌燕舞的男人結婚;而你是唐家的接班人,身負傳宗接代的重任,不知多少女人想為你生孩子。」
「不婚?為什麼?」
「因為我怕離婚,怕心痛,怕我的孩子因此而受連累而不快樂!」
媽媽與爸爸離婚一直是曾子欣深埋於心底的痛點。「婚」字就如一把刀,能把心底的傷重新掀開,會痛,會難以忍受。
想到媽媽,因為不能生兒子而不得不離婚,而父親為了生兒子可以不顧妻子的感受找個女人代孕,曾子欣極端憤恨。她的眼裡悄悄地湧起一股清淚,朦朧了她的視線。她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強忍著不讓它流出來。
「你有故事?」唐昊宇看到了曾子欣靈動的雙眼裡凝聚的水霧,知道他擊中了她的痛處,她要哭了。
「你有完沒完?我先告辭了!」曾子欣煩躁地怒吼,起身要閃。
「你也會傷心?」唐昊宇動作更快,扯住她,繼續在曾子欣的傷口上撒鹽,他要看這個女人能忍到什麼時候。他就是要看她哭!
「你一定要惹我哭嗎?」
曾子欣怒不可遏,抓起酒杯,差點要把一杯酒倒到他臉上,最終忍住,反而把酒倒入自己嘴裡。
這個在唐昊宇面前一向表現得很大無畏的女人,終於抑制不住那盈滿眼眶的淚水,任其嘩啦啦地流下來。
曾子欣趴在桌上,哭了,哭得很放肆,放下了所有的傲氣和偽裝。
唐昊宇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脆弱的一面。
唐昊宇擊敗了眼前這個一而再再而三耍弄他的女人,達到了讓她哭的目的,他成功了,他該高興,該舉酒慶祝。
然而,他卻沒有嘗到勝利者的快感。
她哭了,哭得痛快,卻也哭得令人心軟,心痛。
唐昊宇有點想過去把她擁在懷裡,卻無法放下自己高傲如王者的自尊。
思想鬥爭了好一陣,唐昊宇還是扯出一張面巾,走過去,坐到曾子欣身邊,有力的大手扳轉曾子欣的肩膀,強迫曾子欣面向他,然後,用面巾輕輕抹去曾子欣臉上的淚。
曾子欣倔強地扭頭拒絕,唐昊宇不准。他一點一點地輕拭子欣臉上的每一道淚跡,曾子欣低垂下眼簾,正好可以讓他無所顧忌地細細觀察這張兒時喜歡的臉。
細嫩的皮膚很溫潤,失去了淡定,沒有了甜笑,只留下委屈和痛楚。
擦著,看著,唐昊宇凝霜的冷血升了溫度,強硬的眸光軟化成一汪溫柔暖人的春波,恍惚了。
倏地,唐昊宇的臉貼過來,熱唇撞向曾子欣的唇瓣,狠狠地貪婪地吮吸,恨不得把曾子欣特有的馨香氣息一點不剩全吸進自己的肺腑裡。
曾子欣驚悚,猛睜大眼,掙扎,卻被唐昊宇的大手牢牢地箍著,無法動彈,漸漸地被那火熱的唇攻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曾子欣迷亂地「唔」了一聲,唐昊宇乘勢將小蛇一般靈動的舌闖入她微開的馨香檀口,與她的丁香小舌攪在一起,兜轉著,纏綿著,灼得她發燒,搗得她迷醉……
直到她快要窒息,唐昊宇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他的熱血還在沸騰,眼神有些氤氳迷離。
「你,你這混蛋!」曾子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越想越覺得吃虧,重重地給了唐昊宇一拳。
「哎——喲!」唐昊宇吃痛,慘叫一聲。
該死的女人,下手真狠!他條件反射地揮起拳頭,終於捶不下去,半道拐個彎擂到地面,發出「咚」的一聲,驚得曾子欣心跳提速。
「你霸道!我鄙視你!我恨你!」不顧死活的曾子欣憤怒地瞪著他,毫不留情地開罵。
粉唇,輕微顫抖;淚,在眼眶中凝聚。
「我就霸道!給我倒酒!」唐昊宇覺得自己的尊嚴再一次被這另類的女人踐踏,語氣中明顯有了報復性。
看到唐昊宇眼裡又有怒火在升騰,曾子欣疑遲了一下,自知不是他的對手,還是不惹他為好。於是,不再說話,動作粗魯地為他斟酒,唐昊宇一飲而盡。
「再來一杯。」
「再來。」
「我想走了,行不?」曾子欣哀求他,一心想要快點逃離這個危險分子。萬一他醉了,對自己幹出什麼更出格的事就糟了。
「不行。」
「那你吃點菜,不然會醉的。」曾子欣夾菜遞過去,被他的大手一掃,菜灑在桌上。
「倒酒!」眼裡冒著火星的男人執拗地把空杯子遞過來。
曾子欣勸不動他,只能聽從他的命令,一杯一杯地斟酒,他則一口一杯地悶喝。
最後,唐昊宇終於醉倒在桌上,打翻了酒瓶。渾身戾氣的高大生物滿臉通紅地癱在曾子欣的面前。
「喝這麼醉,我怎麼辦?」曾子欣試著搬動爛醉如泥的唐昊宇,根本搬不動,汗!
「小姐,結帳。」曾子欣拿出自己的卡遞給和服小姐,暗暗罵唐昊宇,請人吃飯還要別人付帳。
「小姐,附近有沒有賓館?」
「有,就在樓上。」
「那能不能請你幫忙扶他過去?」
「我叫男服務生來幫你吧。」
「謝謝。」
在賓館的標準間裡,曾子欣和衣躺在一張床上。另一張床上的唐昊宇在夢中喃喃囈語,一會兒叫「小酒窩」,一會兒又叫「安琪」,再就是罵「死丫頭」。
曾子欣聽得很不是滋味,她不敢吭聲,默默地把蹬到地上的被子拉上來幫他蓋好,免得他著涼。
在半夢半醒之間,曾子欣迷迷糊糊地湊合著度過了一夜。
當唐昊宇睜開惺忪睡眼時,曾子欣已經離開。他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意識到是賓館。
他一動不動,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
記憶中,他把她氣哭了,他吻了她,她打了他,她罵他,他喝了好多酒……
鬱悶,鬱悶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