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別人來說,家是個溫暖的港灣,而對於曾子欣來說,這個家卻極少留下愉快的記憶。
她知道自己出生於A市,曾經和爸爸媽媽生活在這所大宅裡,一起度過了三年多的時光。那段時光應該是快樂的吧?可惜她太小,那段美好在她的腦海中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印象,全是聽來的。
當她十三歲時重返這裡,媽媽已經去世。
那時的曾家大宅,空蕩清冷,雖然有了繼母,有了弟弟和妹妹,卻完全品味不到家的幸福。這裡,與其說是家,還不如說是地獄,是監牢,是痛苦之源。
只記得,爸爸總是很忙很忙,每天很晚才回家,極少和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除非大節大假的日子。爸爸不愛說話,從不打她罵她,卻也極少主動關心她。
繼母許琴和妹妹曾子萱不喜歡她,挨罵幾乎是每天必修的功課,子萱可以搶她的書撕她的本,她卻不准還手。有一次,她忍無可忍揮拳打妹妹鼻子出了血,繼母用掃帚打得她的小腿血肉模糊。而爸爸不分青紅皂白,一味地勸她要乖順要聽話。
她清楚地記得,好幾次被罰餓,弟弟子強從廚房偷來小點心,溜進這間小屋,看著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狼吞虎嚥。
就在這張床上,張媽輕輕用藥酒或藥膏塗抹她的傷痛,看到她身上被糾出來的淤傷或摔傷的創口,聽到她痛得嗷嗷地呻吟,張媽不止一次心疼得落淚。
在這裡,只有繼母和妹妹不在家的時候,或者獨自躺在自己的小屋裡時,她才能獲得片刻的歡樂和自由。
那時候,她多喜歡上學的日子,憎惡放假的時間。離開了家這個牢籠,她才能像小鳥一樣悠然自得。她甚至想過要逃回D市外公家,無奈南北相距遙遠,最後還是無功而返。
那段痛苦,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年多,卻深深地埋在了心底裡。
曾子欣曾經刻意要淡忘的這段記憶,在七年後的今天,在她再次踏入曾家時,又一樁一樁重新浮現在眼前,一如發生時那般清晰,那般痛苦。
不想了,不要再想了,把那些痛苦的回憶都拋卻吧!
曾子欣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明媚的陽光照耀著曾家大院,樹蔭下,媽媽在教小子欣寫字,爸爸在旁邊笑著看她們。
「爸爸叫什麼名字?」媽媽溫柔地問。
「曾偉倫!」小子欣奶聲奶氣地回答。
「媽媽叫什麼名字?」
「黃碧瑤!」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曾子欣!」
「嗯,咱們女兒真棒!來,媽媽教你寫名字。」
媽媽教小子欣拿好鉛筆,捉著她胖乎乎的小手,在寫字板上一筆一劃地寫字,邊寫邊教她讀。
朱紅色的大門開了,年輕的阿姨懷裡抱著1歲多的小男孩走進來。
小男孩從阿姨懷裡下來,跌跌撞撞向爸爸跑來,嘴裡叫著「爸爸!」
爸爸驚愕,接住衝到他懷裡的小男孩。
媽媽呆若木雞,小子欣迷惑不解。
小男孩咧開小嘴憨笑,搖搖晃晃地走到小子欣面前,主動拉她的手,口齒不清地叫著「姐姐」。
「欣兒,帶弟弟去你房間玩玩具。」爸爸對小子欣說,小子欣聽話地拉著小男孩走了。
「嗙啷——!」巨大的聲響從爸爸媽媽的臥室傳出來,好像是玻璃破碎了。
小子欣推門闖入,粉紅的公主裙被勾了一下,撕破了一片輕紗。
地上是摔破了的大幅相框,那是爸爸和媽媽的婚紗照。
爸爸摟著媽媽道歉,滿臉是淚的媽媽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小子欣衝上去緊緊抱著媽媽的腿,害怕地嚎啕大哭。媽媽蹲下身子,抱著她,一起哭。
「媽媽!」曾子欣大叫著從夢魘中醒來,臉上的淚淌過耳邊流到枕上,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
枕巾暈開了一朵水花,是淚和汗製成的。
暈乎乎地下床,曾子欣咕嘟咕嘟灌下一瓶還剩一大半的礦泉水。
頭好漲,好沉。
曾子欣拉上窗簾,把刺目的陽光擋在屋外。然後,把濕枕頭扔到一邊,枕著另一個干枕頭,茫然地盯著陰暗的天花板,不知什麼時候又迷糊地睡去。
山坡上,曾子欣追著一群羊兒,手裡捧著一束野花。
一不留神,滑入一個很深很深的坑,坑裡很黑,坑頭灑下一點光,依稀可見一個陌生的男人。
曾子欣奮力往上爬,男人竟抓她的腳,她狠狠地踢蹬,卻被他脖頸上的一個串串纏住了腳,掙扎,直到鞋掉了,腳才抽了出來。
他是誰?為什麼要抓我?我必須逃離這裡!
子欣繼續向上爬,就快到坡頂了,卻又滑下去,再爬,又快到頂了,沒力了,吊在那兒,上面沒人,沒法上去。
回頭看,下面一片昏暗,深不見底。
那個男人也爬上來了,就快抓到她了!
怎麼辦?怎麼辦?手和腿怎麼使不上力?
曾子欣再一次從驚懼中醒來,糾結著夢裡的情節。
這是怎樣的夢?是不是預示著什麼?夢中的男人又是誰?為什麼要把她扯下去?
腦亂,心亂,曾子欣皺眉冥想,習慣性地撫摸胸前的項鏈。
她低下頭,恍然一悚。
噢,項鏈!夢裡的男人脖頸上戴的是一串項鏈,套住自己腳的就是那串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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