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睡個幾個小時,芯怡才慢慢恢復過來,一睜眼就看到趴在床邊的人。
她愣了下,不敢相信的眨眨眼睛。
沒錯,是他,宥瀾夜。
他趴在旁邊,略長的發,蓋過眼簾。視線下移,對上他修長白皙的手,這會正緊緊握著她的。
她擰下眉,抽出自己的手。
這個細小的動作驚醒了他,他抬起頭,目光調準焦距,然後送給她一個慵懶至極的微笑,「你醒了?休息得好嗎?」
「還好。」
芯怡坐起來,面前立即遞過一杯水。
抬頭,狐疑的看著宥瀾夜,「幹嘛沒事獻慇勤?有什麼目的?」
宥瀾夜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喝吧,這是補充你體力的,毒不死你的。」
晚餐是M送進房裡的,他坐在旁邊,拉過芯怡的手。倏地,宥瀾夜的眉頭擰了起來,剛要說話,發現他是在替她把脈,這才舒展開眉心。
「中醫你也通?」芯怡扯了下嘴角,打趣道,「想不到,你人長得帥,醫術也高,還是中西通吃。」
M淡淡的笑了下,放下她的手,「還好,沒什麼事。」他有些歉意的望著她,「小美的事,我真不知道怎麼謝你。」
「別把我說得那麼偉大,我不會白白冒險的,該向你們要的,我不會含糊。」芯怡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下面要做的,會很危險……我是指,我和小美都會有危險。」
「什麼?」宥瀾夜擰緊眉,「什麼樣的危險?」
「我會……真正的進入小美的意識裡,跟彌亞對決一次。」
「你……」宥瀾夜想說什麼,衝到嘴邊,又頓了住。
芯怡垂下頭,無所謂的聳聳肩,「沒辦法,不進到裡面,根本沒辦法揪出那混蛋。」
「也許,會有別的辦法?」
「呵呵,」她輕笑,挑眉,「什麼辦法?元神出竅?再來個形神俱滅?」
宥瀾夜被她頂得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真正想說的是,不要管什麼彌亞了,他要帶她離開這裡,遠離這一切的危險!
M的聲音仍舊低沉,「需要我們做什麼?」
芯怡想了想,「準備一台腦電圖掃瞄儀,隨時觀察下小美的情況,這樣可以及早發現問題,或許,能先救她。」
「那你呢?」宥瀾夜再也忍不住了,咪起黝眸盯住她,「你要怎麼辦?」
芯怡扯起一側唇畔,漫不經心的笑了下,「我?我會照顧自己的。」
這就是芯怡,不管在任何時候,她永遠都不會把真正的、脆弱的那個自己展現給別人看。既然要去做,就沒有後悔路可尋。
身體兩側的手在慢慢收緊,他突然好生氣,氣她無所謂的口氣,氣她不懂得重視自己,氣她如此的不以為意……
可是,他沒有資格去氣。
這一切,正是他一手促成的。
M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此時此刻又能說什麼,感謝的話,說再多也不足表達他的謝意。如果可以,他不會選擇去讓一個女人冒險。但他沒得選,他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小美有危險。
身為男人,卻無能為力,這種無奈的感覺,令他沮喪。
默默的,他離開了房間。
「芯怡,」
半晌,宥瀾夜清晰的叫著她的名字。
芯怡一震,抬起頭。
「不要做了,我帶離開。」宥瀾夜表情認真的看著她,「這不是一命換一命的選擇!我不想用你的命,去換小美的命!」他的拳頭越握越緊,似在掙扎,又似在堅持,「不管你之前聽我說過什麼,現在,通通都要忘掉!你只要愛惜自己就夠了!沒人會怪你的!」
芯怡驚訝的瞪大眼睛,就這樣,一瞬不瞬的凝視著他。漸漸的,她的眼前變得霧濛濛的一片,他完美俊逸的臉頰開始變得模糊扭曲。她突然低下頭,有些慌亂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該死,眼睛進沙子了……」
看著她無措得像個孩子的樣子,宥瀾夜的目光變得愈發的柔和。
不是她堅強,是她善於偽裝。
不是她無所謂,是她習慣了自我保護。
見她越抹越用力,手背都擦得通紅。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蹲下身子,抓住她的手,昂起頭溫和的望著她,「沒有誰可以強加給你不屬於你的責任,M不行,阿修羅不行,密宗不行……我也不行。芯怡,你活著,永遠是為了自己,不為任何人!」
芯怡一直低著頭,交錯的視線落在他握住她的那雙大手上,久久也無法移開。
「我今天就會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意外的,她卻搖頭。
宥瀾夜蹙著眉,疑惑的揚起眉梢,「你不願意?為什麼?」
芯怡深吸一口氣,抬起眸,目光平靜,「因為你想。」
宥瀾夜怔了住。
芯怡接著說,「小美對凌菲很重要,是她最重視的親人。而凌菲又是你最在乎的人,你不希望看到她傷心絕望。所以,我成全你,不要任何代價的成全你。」
剎那間,他感覺到了心底某處的缺口,正在被一種淡如流水,卻深刻鐫骨的情緒慢慢填滿。
芯怡一笑,「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沒有誰能左右得了我,說到底,也是我想這麼做,我想會一會那個彌亞究竟有多厲害。」
「……傻瓜,」宥瀾夜握住她的手,越握越緊,濃密的睫毛形成兩排鬱鬱陰影,「你在拿自己的命賭!」
「我知道。」芯怡任由他握著,笑容中幾許不經意的甜蜜,「從答應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是會輕易送死的,想要我的命,沒那麼容易!」
「彌亞不是普通人,你與他接觸過,應該知道他的厲害!」宥瀾夜禁不住動了氣,「我不管你是氣我做錯了這個決定,還是為了別的什麼原因,現在,你最好都不要插手了!」
「呵呵,」芯怡微笑著,「遲了。」
「什麼意思?」宥瀾夜只覺得神經有些繃直。
芯怡斂下眸,「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會找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