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約會,米諾到的比較早,她需要熟悉環境,平復心情,準備一些腹稿。
江楠回復的短信,雖然一如他的風格,簡短且明確,但卻讓米諾隱約悟到一絲氣息,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一根嫩甘蔗,又細又長,剛剛有了一點甜頭,但畢竟是弱不禁風,只要稍強勁些的風力,就可以把它從中折斷。
米諾有些擔心,她有些後悔這些日子和江楠的冷戰了,這是不是給足了江楠冷卻的時間,讓他剛剛被點燃起來的激情又重新回到了冰點。
也許他之所以答應見面,是因為準備好了分手的理由……想到這兒,米諾心裡一陣抽搐,如果他真的提出來怎麼辦?像梅如雪說的那樣,要他一筆「補償費」?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可是爸爸的手術費怎麼辦……不,不會的,只是一次爭吵而已,只是雙方觀點不同而已,不會到分手的地步的……
米諾忐忑不安,心慌得像是她的心臟也出了毛病一樣。
江楠踏進餐廳的時候,和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十分吻合的,這種分秒不差的作風再一次讓米諾感到心涼。
難道她在他的眼裡已經變得公事化了?
近在咫尺,米諾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江楠也把頭扭向窗外,若有若無地品著茶。
氣氛尷尬地像是如果不喝水就會幹渴而死似的。
「米諾……」
「江……」
兩個人同時出聲,米諾幹幹地擠出一個笑容,「你先說。」
江楠眼神飄忽不定,「還是你先說吧!」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米諾苦笑了一下,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餐桌下的右手把左手的大拇指捏得生疼。
江楠微微低了頭,不說話,杯子被他捏得很緊,手指關節擠壓得毫無血色。
「分手是不是?」
米諾努力嚥回自己的淚,她想擠一個笑容出來,很淡然、灑脫和無所謂的那種,像電影電視裡演的那樣,就算分手也要顯得大度、和平,那樣,她就不是被男人甩了,就是新時代的豪放女性。可是,這種不在乎偽裝起來真的很難,米諾做不到,她繃住嘴唇,使勁把淚嚥回去,不能哭,絕對不能哭……
「米諾……對不起……我想,我們在一起……可能真的不太合適,與其……還不如……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
江楠的話很遲疑,幾乎沒有一句完整的,但他的意思很明白,不但米諾懂,任何人都懂。
雖然早有預感,雖然明令遏制自己不許哭,但她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了出來,米諾把頭側向窗外,她用一隻手擋住面部,另一隻手猛擦淚水,但是總也擦不完。
就在淚水模糊中,窗外有一個身影不經意地躍進她的眼簾:一個戴著大墨鏡幾乎蓋住整個臉龐的女人正在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向他們這裡觀看,而這個女人,米諾知道,她就是把整個臉都擋上,她也能敏感地知曉她是誰。
淚水頓時像是被截了流一樣,有兩滴和她的主人一樣愣在那裡……
「江楠,你說我們不合適,為什麼?」米諾眼神空洞,聲音幽幽地像是發自深谷寒潭。
「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好久,直到今天,我也不是想得特別明白,但是我想這樣拖下去,對誰都不好。今天見到你,我才突然明白這種感覺,米諾,面對你,我有一種……罪惡感,以前無論我做過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就像曝光梁家豪和莊白靈的視頻一樣,我從來沒有想過莊白靈有什麼無辜,你的提醒讓我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這幾天,我並不好受,我日夜都在思考,我不敢見你,因為一見你,我良心所受的指責會更加嚴厲……可是,我是男人,我還想繼續我的事業,我還想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所以,以後像這樣的事……還會發生,我知道我無藥可救了,我……只希望你能一直純淨下去,要不然這個社會就……」
「哈哈……」米諾突然笑起來,「江楠先生,說得好,說得真好,你這幾天一直在想怎麼編這個理由吧,真是難為你了,說的多麼冠冕堂皇啊!我竟然成了你罪證的見證者,竟然成了拷問你良心的鞭子,哈哈,是嗎?你是男人,要在事業和愛情之間選一個,然後,我理所應當就是那個被犧牲的人,這個理由說出去很好,夠男人!沒錯,你就應該效仿西楚霸王萬古流芳,而不是南唐那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李後主。」
米諾突然站起身來,起到江楠的身邊,俯下身來,用手指著他的胸口悶聲說道,「有這必要嗎?江楠,其實不用整這麼複雜,你只要告訴我一句話就行,說你江楠只喜歡正品,從來沒有喜歡過冒牌貨就夠了!」
說完,扭身就走。
江楠反手一把抓住米諾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不累嗎?我累了,放手。」米諾牙咬得格格直響。
「我不知該怎麼補償你。」江楠本僵直的手臂頹然一鬆。
「補償?好啊,那你給我20萬。」米諾冷冷的,有些話不經大腦衝口而出。
江楠詫異地看著米諾,他不相信這話會是從米諾的嘴裡說出來的……
「怎麼?你覺得20萬很多嗎?我陪你玩、陪你睡、陪你演戲,20萬多嗎?」米諾譏諷地看著江楠,滿臉的冷意森然。
「你很缺錢嗎?」江楠還是一下子轉不過彎來,現在的米諾怎麼一下子讓他有些不認識了。
「這和我缺不缺錢沒關係,這是我理所應當得的。」米諾像中了邪一樣,眼睛直勾勾的,「你在商場裡混的時間比我長,你應該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和總裁夫人的秘密應該不止這些錢吧?就算你不給,我相信總裁夫人也願意給。」
米諾不給江楠說話的機會,生冷地甩開他的手,氣沖沖大步凜然地向門外走去。
她要去做一筆交易,她要去拿回她應得的,幫他們演了那麼久的戲,她憑什麼要被卸磨殺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