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晟燁……」
她對著海大喊著,一遍遍喊著。
儘管北辰冥告訴她,他已經石沉大海了。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禍害貽千年,那個男人他不會死!
她不能慌,她絕對不能慌!這個時候,慌了就是輸了,就是代表他死了。梁雨宸穿著那雙他送的鞋,一步一個腳窩地踏進淺海裡。邊豁著水,邊喊著,「喬晟燁,你回答我,你給我出來……」
水淹沒到腰,她還向裡走。似乎忘了她也怕水,就那麼一直翻著,找著,指尖被海蟄蟄麻了,被硬物撞破了,沾著鹽水痛的不住抽搐。
「喬晟燁……」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喊的嗓子沙啞,似乎缺氧般難過。那些人找了一會兒,就一個個的走了。只剩她自己,在大海撈針,不肯放棄。
「喬晟燁——」
水沒了肩膀,沒到了脖子,她舉步維艱地望著大海,絕望地大喊著,「喬晟燁——」
忽然,海面興起一陣浪,浮出一個半抱著浮木的人。她撲騰著跑了過去,打開袋口,用力把他拉了起來。吃力扶起他,一步步朝著岸邊走去。
「喬晟燁。」
她邊喚著,邊使勁拖著他。小手痛的發抖,卻拼了命地抓緊他。一直到把他拖到岸邊,才『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咬著牙爬起來,拍著他冰冷的臉。就像屍體一樣的溫度,她一次次給他做著急救,一遍遍向他嘴裡借氣。可他卻氣如游絲,似有似無,彷彿死人般沒有氣息。不會吐水,不會呼吸,躺在那裡,任她如何喊他。
「喬晟燁!」她用力錘打他胸口,撐開他嘴唇一遍遍不停歇。「喬晟燁,你給我起來,你給我醒來!你還沒報復夠我,你還沒送我下地獄!你還看到你的孩子,你還沒看見我穿著你的鞋!你還沒等到我贖罪,等我我說『對不起』,喬晟燁!」
「你不能死!你給我起來!」她扯著他衣領,狠狠敲著她胸口,雙手在紐扣上磨的血淋淋,一片又一片。
看著他就這麼死去,不知道為什麼,心會那麼痛?像被無數螞蟻啃蝕著,咬著,痛的說不出口。扒開他攥緊的手,手心裡的海泥,還是昨夜抹她臉上的那些。昨夜她溫柔無賴的一幕,就像利鋸,一下一下割上她的心臟。
默默看著那枚鑽戒,他連死,都還戴著。她知道,他是不捨得,他還在等她。就算是恨,就算是怨,他都從從沒忘記過她。
他是個笨蛋!他笨的無藥可救,才會死死纏著她直到死!他是個笨蛋!他是她這輩子見過最笨的男人!
撫著那枚鑽戒,忍住的淚如雨下,洶湧流滿了面頰,「喬晟燁,你給我起來!你起來跟我耀武揚威,你起來跟我鬥!你起來恨我,起來威脅我!你起來,你起來看看,看看,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她趴在他臉邊,淚水模糊了視線,沙啞地說著,「燁,對不起……」
她知道,他在等她這句話。從三年前,等到三年前,到今天,他還在等。可她太狠,太倔強了,她從沒想過要回頭去還他的債……
「別哭……」
耳畔緩緩傳來他的話音,她微微抬眸,發現他勉強瞠開了雙眼,咳出一汩水。修長的手撫在她眼角,他心疼地說,「別哭,我死、死不了。」
梁雨宸斂回淚,可淚卻流的更凶……
他咳了咳,頸間細微的勒痕泛著血紅。只差一口氣,他卻不想死。在沒找回他想要的東西前,化為厲鬼他也不會走。輕輕捻著她的淚痕,他說,「你終於為我哭了。」他虛弱喘息著,噙著淚心疼著,「可我現在不想你哭了。還是笑吧,笑的沒心沒肺點,我已經習慣了……」
她勾起抹似是而非的笑,他眨了眨眼道,「真難看呀!」
她咬住唇,別過頭去,用袖口用力擦掉淚痕。才轉眉輕輕給他一拳,「你竟然還活著!」
「本來要死了,可我不想這世上,少了一個你討厭的人!」
「……」
「也不想世上,少一個恨你的人!」
「……」
「我怕你會寂寞!」他在她唇邊酥酥呼出一口長氣,溫柔將她攬向自己,那般低啞深情地訴著,「所以我要陪著你,陪著你萬劫不復,陪著你、一起下地獄……」
話落,他疲憊閉上了雙眼。頸間鋼絲勒痕,生生索了他大半條命。她吃力把他扶了起來,在冷瑟無人的早晨,一個人踩著沙礫,幾步一跌地背著他走了很久,很遠……
、、、
把喬晟燁背到路口後,被救護車接走,醫治一段時日後,輾轉回了T市。鬧著去的,傷著回來,恰如媒體的報道,是去了趟鬼門關。
卻無人知他為何墜海,更無人知他頸上有那道致命的細長傷痕。終究喬晟燁還是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T市郊區,一家隱蔽的私人醫院中。樹籬佈景,繁花猶盛,黃楊樹,冬青樹將醫院烘襯的生機盎然。白牆紅磚,坐北朝南,鳥啼花絮,別有一番情致。
病房中,光束斜斜打入,洋洋灑灑渡滿被褥。喬晟燁躺在床上,脖子上是繃帶,纏的厚厚一層。漂亮的手指還停在一頁文件上,濃密雙眉依稀還蹙著,黑框眼鏡歪歪斜斜搭在鼻樑上,便那般懶洋洋睡著。
半響,感覺門板輕響,他似受驚般猛地睜開雙眼,一瞬間驚醒。見梁雨宸已經半隻腳踏出門檻,他的心窩隱隱的寒。
早知道她不會陪他多久,她隨時都會像風一樣離開。所以連在夢裡,都能感覺的到推門的響動。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他睡的太輕,還是根本就不敢睡?只是緩緩坐起來,把頭靠向了牆壁……
「你要走了?」疲憊的雙眸,透過鏡片的反射,攝出妖冶精光。故意斂去那些鬱鬱寡歡,勾畫出腹黑多變的神態。眉眼從容望向梁雨宸,鎖在她澄靜如常的眼波,目光艷若血桃,卻也灼熱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