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半月,北辰冥一直消失不見,而喬晟燁幾乎每晚都回來一次,卻只是在樓下逗留片刻,望望二樓的陽台便離去。這微妙的關係,猶如空瓶缺氧,明明即將窒息了,卻還是每日那麼平靜。
梁雨宸不急,就像隱忍的三年。是風總會吹,是雨總是下,是雷電總會劃過半天陰霾。該她的,早晚是她的,再掙扎,也無用。
早晨,清風拂動那條波絲米亞的蠶絲百鳥裙,飄逸的裙擺掃過喬氏大廈門前。梁雨宸悄然站在那裡,戴著秀氣的黑框眼鏡,綁起的頭髮束著北辰冥送的那個鑲鑽的粉蕾絲髮箍。雙手糾結在一起,一眼望去,楚楚動人。
「老公還沒回來嗎?」
「沒有。」新任的美女秘書,高傲太后,然後甩過。絲毫不給她繼續追問的機會,做足了保密工作。梁雨宸斂下眉目,唇角只微露出絲嗤笑,痕跡淡而無覺。清高,不是個性,不會討好主人的狗,注定是條撈不到骨頭的瘦死狗。
「梁小姐,你的快遞。」快遞專員特地按照喬子軒的吩咐,把包裹送到喬氏門前。梁雨宸拆開包裹,看著那一串英文書寫的詳盡地址,無形間露出冷艷奪目的魅笑說,「謝謝。」
那抹笑來的太突然,也太美,男人不禁多看兩眼。撕單子的手,也就稍微遲了那麼三秒。便感覺,身旁籠起了一陣陰冷之氣,凍筋凝血般的森冷無垠。不須臾,只聽車門『砰』地一響,喬晟燁從銀色法拉利上緩步走下來。瑰紅襯衫妖艷似火,銀色紐扣在漂亮指尖下被扯開兩顆,俊美的臉龐此時便如絕世妖精,每一刻都驚艷動人。
「老婆,這位先生是誰?」他腳步很快,卻也有風度。從不是氣勢逼人,可禮貌言談中卻蘊藏著一種極致的冰冷。他眸微瞇,盯著男人無措的雙眼,就像盯著什麼敵人,瞳孔裡冷魅嗜血。那溫柔的笑靨,雖然那麼美,可男人見了,卻雙腿哆嗦起來。
「你好,我叫喬晟燁!」他伸出手,男人也被迫伸手,卻被他用力握緊,骨頭差點被『溫柔』折斷。
「哎喲!」男人發出慘叫——
「老公,他只是……」
「不管是什麼!」喬晟燁『啪』甩開他,一把將梁雨宸攬在身後,閒適搖起那瓶從車裡帶出的昂貴葡萄酒。悠然打開蓋子,輕嗅片刻,便忽然倒向男人的頭頂。一點點,像往杯中倒酒,倒的他滿頭滿臉,他卻優雅看著,薄涼的唇勾起殘忍的弧度,劉海掩住左眼,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離、她、遠、點!」
男人驚恐萬分地跑開,根本無暇去維權。看著那道背影,喬晟燁才不悅地鬆開精美瓶子,任其摔成碎片。對著身後人命令,「收拾一下!」
「是,總裁。」
「你跟我進來!」
「老公……」
「別跟我解釋,更別對誰都沒事亂溫柔!」
「老公,他只是送快遞的。」
「……」停頓了三秒,喬晟燁才咳了咳,繼續往前走。故意掩去眼底尷尬,露出更妖嬈的眸色,給出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怪只怪他,長的太猥瑣!」
「……」
梁雨宸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有幾分不悅。快步跑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小手從他腰腹探出,把notebook塞進他微冷的手中,「老公,子軒找到了宛兒。」
喬晟燁身體微僵,任她抱著,看著那一行冰冷的英文。
「她在美國,你去、找她吧!我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只要老公能找回幸福,我願意、把你還給她。」
喬晟燁緩緩地、收緊了手,握住了那雙柔軟的小手,緊緊地不撒手。雙眸便在這一刻,氳起了潮濕的白霧,一點點地侵蝕著眼裡的冰。心在喘息時突然揪緊,變得難過,變得疼痛,變得那般無力……
「就這麼輕易,把我推出去,你別後悔!」他輕甩開她,大步朝門口走去,沒有回頭。「梁氏我還給你,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你的本事了。」
看著喬晟燁走進去,梁雨宸才悄然取下髮箍,散落下一頭風情的卷髮。被風吹著,看著,然後冷漠笑著。她說:「我不後悔!」她等的,就是他的懺悔,至於他心底那一絲不捨,就由他去收拾,與她無關。即使發現,他開始有了些可愛,有了些味道。可她不愛他,這就是、最大的天意!
、、、
拿到梁氏的控股權後,梁雨宸才返回別墅,整好行李,等待他的那一紙離婚協議書。房子裡,她三年添置的東西並不多,除了暗閣裡那個箱子,其餘的,都是喬夫人的東西,而她想帶走的,只有梁雨宸一個。
望著手指上的鑽戒,她打著哈欠。在庸懶的音樂中,走進一樓陽台。拿起一盒煙,抽出一隻,隨意放在雙唇間。她不會抽煙,可習慣看著煙霧瀰漫時世界的朦朧。偷用著喬晟燁原裝進口的火柴盒,剛要點燃,突然頭頂垂下個魚鉤,一下把她的煙鉤了上去。她猛然抬頭,才發現,北辰冥不知何時正倚在二樓陽台邊,庸懶看著她,那懾人的綠眸就像一道極光,劃過半天驚鴻……
「不會抽煙,就不要抽。」北辰冥微收魚竿,身旁放著行李,一件翻領黑色外套,獨有的古典韻味。便像矗立城池之上的王,俯瞰紜紜,薄唇抿笑,若有若無透著股征服氣息。卻晃動著魚鉤在她面前,十足的邪氣。
「你要走了?」梁雨宸微微抬頭,揶揄著。
「你捨不得了?」
「別落下東西!」她卻只冷漠轉身,望向窗外,紅唇輕動。「我沒替人收拾爛攤子的習慣,離開時,跟來時,請保持一致。」
「你還真是個無情的丫頭!」北辰冥笑了,眉眼間神秘如霧。挽起袖口靠著的帥氣姿勢,有些熟悉。
「再見!」面對他的離去,她無波無瀾,便那般背對著身揮手道別。突然,一陣冷風吹過來,北辰冥隨手摘下花盆中一朵花。倏地擲向她,精準別向她左頰,像一隻花簪,漂亮地別住了亂髮。梁雨宸身子一晃,怔在當場。只聽頭頂傳來他詭譎的話,「我喜歡你笑的像它一樣。」
梁雨宸突然抬頭,他卻已經匆忙離開,「那朵花送你了!離婚禮物,會有人準時送到。我回來之前,丫頭,你最好別有事,知道沒有?」
『你要去哪?』
這一句,她始終沒說出口。只是輕拿下那朵美麗的白色蝴蝶蘭,微微出神。其實她想,叫他留下來陪他一會兒。可是見鬼的脾氣,卻讓她習慣冷漠。勾起一抹最嫵媚的笑,環緊雙肩輕咳。
他總是在危險區域游移,就像一個謎。來時如霧,去時如雨,總肆意干涉她,可她卻,無法抗拒。北辰冥……看著樓下那輛車開出,注定他有段時間,不會再出現。她甩甩頭呢噥,「狼性的人,不配有真心!」
一個月後,籐椅上,私人醫生正給梁雨宸診斷。
「恭喜你夫人,你懷孕了!」
「……」
「怎麼了?」
「……」
「你不好告訴喬先生?那我進去告訴他,夫人懷孕,是個好消息,喬先生或許會打消出國的念頭。」
「……」看著梁雨宸那張毫無喜色的臉,洛醫師搔了搔頭,懵了!
「幫我保守秘密,好嗎?」梁雨宸突然握住他的手,淚眼汪汪。
洛醫師更懵了,頭髮差點沒撓破,想抽回手,怕她激動之下再撲過去。連快遞多看她兩眼,喬先生都不饒,招惹她一根手指頭,他會被碎屍萬段也說不定。「你別哭,你先別哭,萬一被喬先生看見……」
「我不想拖累老公,求你,離婚後,再告訴他,好嗎?」
眼見快惹火上身,洛醫師忙妥協,「好,好,好,我答應你!」
下一秒,她背過身,立刻斂起笑容。撫著還平著的小腹,眸底泛起微小的波瀾。還真是毫無徵兆,就這麼懷孕了。難道這小不點以為,他的出現,會羈絆她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