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白無力而頹喪地走進來,看到痛哭的清顏,眼裡閃過一絲悲哀。他真的不明白紫夜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了忌妒,連最親近的人都能傷害。如果師父還在的話,他還敢這麼做嗎?
可是,師父為什麼要對自己說謊?為什麼要說紫夜武功全失?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和打算?是為了讓自己對紫夜心軟好把西柔讓給他?還是為了其他的事?不管怎樣,他相信師父一定不想害他,不然也不會捨命救他。可這一切到底要怎麼解釋?
他走到清顏跟前,跪倒在五嬸身旁。清顏看了他一眼,倒進他懷裡放聲大哭,抽抽噎噎地道:「師兄,我哥為什麼要這麼做?五嬸人這麼好,對他更好,他為什麼要這樣?」
岳白沉痛地搖了搖頭,他無法親口說出自己所犯的錯,特別是對無辜的清顏。他輕輕地摟住她,只能說:「對不起清顏,是我們不好,都是我們不好。你就不要問了,我們一起把五嬸安葬了吧。」
清顏涕淚漣漣地點了點頭,其實她也不想知道答案。無論是什麼原因,她都無法原諒這個哥哥。就算她無法下手殺他為五嬸報仇,她也不想再跟這個哥哥說一句話。
岳白將她扶起,打橫抱起五嬸僵硬的屍體,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下了樓梯。清顏低頭抹著眼淚跟了上去。
走到外面,岳白頓住腳想了一下,把五嬸抱到了白髮老者的墳旁。清顏把鐵鍬遞給他,他在老者墳旁挖了個大坑,把五嬸安放在裡面,跟清顏一起流著淚把土一把一把地灑在她的身上,直到完全把她覆蓋,岳白才拿起鍬把墳填平,又在上面修了個土包。
清顏從樹林中找來一塊木板,岳白想了想,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寫下了『五嬸之墓』四個大字。
他們坐在那裡半晌,誰也不想起身。現在他們最敬愛的兩個人都走了,曉月築也越來越空,紫夜又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之人,這裡一下子變得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了。
「師兄,咱們離開這裡吧。」清顏握住他的手,突然說出這句話。
「離開?」岳白機械地重複。
「嗯。」清顏用力地點頭,「現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牽掛的了,留在這裡只會傷心,還不如趁早離開這個傷心地,我再也不想看到哥哥。」她用力地揪著身下的青草恨恨地說。
離開?他又何嘗不想。可是,離開真的就能忘了這一切嗎?把那樣柔弱的西柔扔在這裡的話,以後她難過的時候怎麼辦?傷心的時候誰又去安慰她?紫夜現在已經完全瘋了,根本不會管她的死活。他這一走,西柔還能有快樂嗎?
「不,我們不能走。」他低聲答,聲音幾乎聽不見。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為什麼不能走?」清顏激動地問,「難道你還忘不了西柔?」
岳白搖了搖頭,輕歎一聲,苦笑道:「現在我還有什麼資格再去想她?我沒有那個資格,我只是想看著她幸福,等她真的幸福了我再走,那時我也放心了。」
清顏被他的話說得動了氣,起身叫道:「你一直就沒忘了她,那我呢?我算什麼?你當時為什麼要娶我?就為了報答我爹的養育之恩嗎?」
岳白低下了頭,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說得沒錯,他就是為了報恩,為了承諾,完全不是因為愛。
見他默認,清顏傷心地搖著頭,一扭身跑向了曉月築的方向。
岳白沒有追他,他感覺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他彷彿一口氣跑了很久很久,渾身酸痛,胸口發悶,呼吸困難。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四周什麼都看不見,他才意識到天黑了。他抬起頭望向夜空,星星正在對他眨眼,月亮也高高地掛在天上。
他不禁想起了初見西柔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他正要去黑蛇林尋找蛇膽,突然聽到一個女子的呼救聲。他尋著聲音追過去,就看到了西柔。當時她害怕而無助,非常需要他的幫助。他因此得到了她的人,也得到了她的心。可是他卻無情地把她扔給了紫夜,然後又無情地玩弄她,直到讓紫夜變成惡魔。
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不是嗎?紫夜沒有錯,西柔沒有錯,清顏更沒有錯,都是他一個人的錯!
他痛苦地想著,酒癮又犯了。這段時間他總是酒不離口,一感到煩悶的時候他就想喝上一口,此時不正是醉的時候嗎?
他知道小樓上不會有酒,只好亦步京趨地走回曉月築。
回去之後,他不自覺地看向靜心閣,那裡已是漆黑一片。紫夜在做什麼?西柔又在做什麼?他真的很想知道,可是他知道自己無法知道了,也沒有權利再去干涉他們。
他有氣無力地走回真閣,一進門就看到躺在床上蒙著被子生氣的清顏。他沒有停步,逕直走向裡間,拿起一個小酒罈就往嘴裡灌。酒的辛辣使他沉醉,也使他著迷,他一次又一次地把苦酒灌入口中,想讓自己快點喝醉,什麼都不用想。
清顏聽到他喝酒的聲音,心裡一陣酸楚。哥哥成了冷血殺人狂,師兄成了酒鬼,她真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如果爹還活著的話,一定不會發生這些事。這麼想著,就算再不愛哭的她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她情不自禁地想著以前其樂融融的曉月築,又痛心地想到現在死氣沉沉的曉月築。自從西柔來了之後,這裡就變成了樣子。她越想越恨,呼地一下坐起來,心想不能就這樣生悶氣,她一定要找哥哥問問清楚。就算要離開也不應該是自己和岳白,而應該是他和西柔。
她這麼憤恨地想著,跳下床就跑了出去。她一氣跑到靜心閣,然後快步走上樓去。一走到門前她就聽到西柔在哭求:「紫夜,求你不要這樣。」
紫夜顯然在做著什麼,邪惡地咬牙道:「岳白對你做的事我都看見了,你這個淫娃蕩婦,表面上裝得清純無邪,其實騷得不得了。你不是沒把我這個夫君當回事嗎?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我不是軟腳蝦。」隨即就是一陣衣服撕裂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