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侍中,好久不見,南陳一切可安好?」陳茜顯然認得曾則帆,優雅地喝了一口茶,示意他入席,然後輕描淡寫地客套問候,顯然對他並不是很熱絡。
「皇后娘娘,一切都安好,皇上皇后還有太子昭王都很想念公主!」曾則帆馬上近乎謙卑地行禮,語氣也非常地諂媚。
「我姑姑還好嗎?我侄兒還好嗎?」陳茜又開口問道,說出的話讓蕭濋一愣,姑姑?侄兒?陳茜的姑姑和侄兒怎麼好在這種場合提及呢?
「回娘娘話,壽陽公主很好,宏兒也很好!」曾則帆馬上恭敬地道。
「呵呵,其實你不用這般地跟本宮說話客氣,算起來,我也該稱你一聲姑父,宏兒從小沒了爹,你這五年來照顧有加,也是對我姑姑有情有義!」陳茜優雅而疏遠地笑道,眼中卻含著一絲鄙夷,可是她說出的話卻像炸彈一樣在蕭濋的心中猛然一動,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曾則帆,這個曾經跟她海誓山盟,期許未來的准駙馬,他……他竟然娶了陳茜的守寡姑母壽陽公主做了人家的填房駙馬,而且……五年之久了,就是說,從南梁滅亡起,他就已經堂堂正正地背叛了他們的感情?
蕭濋甚是震驚地瞪大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心底五味雜陳,她曾那麼地惦記他,回憶他,卻原來,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也沒有真切過,在她流亡逃難之時,他竟然安安穩穩地做了南陳的駙馬爺,呵呵,真是諷刺呀,他從來也沒有遠離過富貴榮華,不做南梁駙馬,他也做了南陳的駙馬!?
「你怎麼了?」宇文憲忽然將她放在桌下沁著冷汗,微微發顫的手握在了手中,關切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想是蕭濋失神的時間太久了,宇文憲那麼關懷體貼她,時時地注意她的情緒變化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沒……沒怎麼……」蕭濋回過神,一雙如水霧般的大眼睛看著他。
「憲弟,自己的女人應該憐惜一些,昨晚你讓她太累了……」宇文毓忽然開口道,剛剛在蕭濋和宇文憲對視的眼神中,他忽然覺得蕭濋的眼神令他心頭一震,他甚有些奇怪地在心底升起了一種感覺,他覺得蕭濋看人的眼神竟然那麼地熟悉,熟悉到讓他忽然覺得就坐在自己身邊的陳茜的眼神有種迷離的模糊感覺,從陳茜醒來後,她看他的眼神就和從前有些不一樣,反倒是蕭濋那顧盼神飛的大眼睛中流露出的隱忍和執著之氣和陳茜以前每次受了委屈雖然不聲不響卻透出的氣息那般地相似,他甚至有些苦惱昨晚宇文憲和蕭濋曾經共度一夜而心底泛了酸,這是怎麼回事呢?
宇文憲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卻更緊地拉住了蕭濋的手,可是他料不到宇文毓地一句話才讓曾則帆和韓子高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掃向了蕭濋——
「蕭濋?你是……蕭濋?你是公主對不對?」曾則帆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幾乎眼睛都要瞪出了眼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地看著蕭濋,半晌反不過神,甚至於忘記了禮數的不允許,就那樣直直地喊著蕭濋的名字,看著她雖然時隔五年,但是仍然飄塵如仙的那種氣質,她……此時卻被北周的五皇子挽在手中,緊緊地不放,他聽得真切宇文毓的話,蕭濋現在是宇文憲的人,她能夠和宇文憲國宴一起坐在他的面前招待他這個南朝使臣,他也明白蕭濋現在是什麼身份,他甚有些驚訝而心裡泛得滿滿的一缸酸地看著他們一對俊男美女,婉如璧人一般的模樣,她不但美貌出眾,她還是有才有識有見地的南梁公主,他最是瞭解她的可愛和動人之處,他知道她逃離了南陳的追殺,這麼多年不知去向,可是一朝意外相見,卻是看到她竟然坐在了北周齊王的身邊,他不是滋味地看著宇文憲這北週五皇子英俊得邪門的臉,他知道他在北周宇文泰的眾多兒子當中處於什麼樣的重要地位,也知道這個武功奇高,才高八斗,相貌出奇俊美的齊王是什麼樣的青年才俊,蕭濋一個亡國公主,竟然……竟然能夠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呢?娶了一個三十幾歲的寡婦公主當老婆,不但做人家的繼父,還得低聲下氣地在人家臉皮底下討生活,況且……他們都成親五年了,壽陽公主也沒再給他生個一兒半女,他卻連個妾也不能納……
「這位可是我北周宇文氏齊煬王的准王妃,你不會認錯了人吧?」宇文毓也有些意外他竟然能夠一下叫出蕭濋的名子,雖然他知道曾則帆是前梁丞相公子,可是蕭濋那時也不過十五六歲,應該不會和他有什麼交集呀?他還放心地讓她和宇文憲一起參加宴會,本來也只是想堵堵宇文護他們的口,讓齊王喜歡的姑娘一起參加,連著他和陳茜夫婦,也只是想證明宇文憲和他同韓子高的友誼關係,他實際上是委婉地告訴宇文憲,他要認下他這個齊王妃的,只是沒想到節外生枝的是,這個南梁使臣竟然認得蕭濋!?
「皇上,則帆不會認錯人的,她是前梁蕭衍的長公主,是曾跟下官青梅竹馬訂過婚的人,臣怎麼會認錯呢?臣想齊王爺一定是被她的美*色和花言巧語給蒙騙了,她現在是絕沒有資格做北周皇子的王妃的,而且……陳皇帝這幾年來,不曾撤銷追殺她的命令,韓將軍也一樣可以證實的,如若我等看到她,一定要將她緝拿回南陳!」曾則帆眼中閃著狠戾無情的光芒,說出的話,讓所有的人都為之一震。
蕭濋不敢相信這個說出如此冷血無恥的話,故意在人前暴露她身份,欲將她置於死地的人就是當年那個曾經對她溫柔體貼,百依百順的未婚夫,他……竟然是如此無情不堪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