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就是這樣荒唐。
她身邊相伴的是才貌仙郎,她卻思想著那個故鄉的卑賤小花匠。
她在鳳儀院撒過種子,那種子並沒有發芽。水土不同,種子適應不了吧。
可是,她心中還是抱著小小的希望,每日站在那塊土地前望一望,希望忽然有一天,種子發芽了,開出花來。
有一天,那塊泥地上,果然冒出了兩枚小小的嫩黃葉子,她驚喜萬分,拉了阿七去看。
“花?這不是很普通的草嗎?你看看,旁邊一模一樣的草。”阿七指著旁邊的草芽讓她看。
她拒絕相信,然而苗一天比一天高,葉子一天比一天多,果然,變成了跟旁邊一樣的草。
她氣咻咻地將草拔了,繼續澆水,繼續期待。
阿七不相信,用手指挖出了泥土下的種子,那顆種子一成不變,根本不曾發芽。
“看來,是水土不同,發不了芽吧。”阿七安慰她。
她憔悴了,如脫離了枝頭的花一般迅速失去活力。
縱和夏百般撫慰,她還是懨懨地窩在床上。
他有求必應,想盡法子討她歡心。有時候,她也覺得奇怪,他為何對自己這樣寵溺?自己對他,向來淡淡的,真的如府中諸人所說,自己是他的魔咒嗎?
這樣的寵溺,應該心滿意足了,她心頭卻時時冒出悶氣與火氣。
那怒氣,只對他而生。
他為她做了無數假花,在冰天雪地中硬生生鋪出一個花花世界。
可惜,風吹過,沒有花香,她的歡喜一時化為烏有。
“你等著,我會為你種滿花花草草的!”他一封書信飛去,父皇不敢不遵令,送來了一大群花匠與小丑。
她沒有想到,小福會來。
在她嫁為他人婦後,他怎麼還會搭理她,來到她身邊?
他不僅來了,還盡心盡力,很快就為她建造了一個鮮花鋪錦的夢幻世界。
“你送的種子,不能發芽!”她撒嬌似的說。
“怎麼不可以?只要春天到了,肯定發芽。”他淡淡地說。
她領著他去多日不去的那方泥土,那裡已經盛開著好大一叢紅花,就是昔日他曾經為她特意在牆角種過的那種紅花。
她拔出花朵,倒轉,陶醉地吸著花蜜。
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她還是小月,他還是小福。
然而,他們都知道,永遠回不去了。
小福低著頭,鎮日不停地忙碌,將無雙王府變得鮮花簇擁香氣遍地,就連很難種活的竹子,他也在碎玉島及蕭蕭島上種活了。
“不要碎玉島上有竹子。”她說。喜歡碎玉島上的溫暖,卻不喜歡那裡的硫磺味。
“好!”和夏答應她。
碎玉島上的竹子,全部連根拔起,一株不留。
鳳儀院,立起了竹竿,竹竿頂上飄著綠綢做的竹葉。只是,綢葉的輕響,畢竟不是竹葉沙沙。
為了隨時隨地可以去碎玉島及蕭蕭島,不經受日曬雨淋之苦,和夏為她在湖底建了地道,想聽竹葉聲了,就沿著地道走過去聽。
和夏只顧低著頭一個勁地對她好,似乎從來沒有抬起頭,看她的目光落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