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擔心過,萬一王爺發現了影月王妃心中另有其人,又當如何?以他的個性,怎麼能夠容忍自己最愛的女子把心放在別處?
她也擔心過,萬一小福忽然爆發,又當如何?一個男人,怎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與第二個男人恩恩愛愛?那時候,就如瀑布飛流而下,誰也不能阻擋吧。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侍候了王妃整整兩年。
王爺似乎從未發覺。
小福似乎從未在意。
影月王妃與王爺似乎越來越恩愛,形影不離。
程寶兒已經成為空有其名的程夫人,王爺去她那兒的次數屈指可數。
直到影月王妃遭受意外,一夜之間突然去世後,阿七才知道,和夏真的很愛很愛王妃。
愛到了極點,恨不能隨她而去。
他焚燬了蕭蕭島上的小鳳儀軒,將影月王妃的工匠們全部秘密處死,為她殉葬,只餘下小福一人。
他將自己一個人鎖在碎玉島上,除了李總管每日送去食物醫藥,不許旁人上島一步。
三個月後,他出了島,命人將碎玉島與蕭蕭島、蕭蕭島與鳳儀院的地道密封起來,從此不再開啟。那兩條地道,是他特意為王妃建造的,據說,為了可以隨時從鳳儀院到兩個島上遊玩。人沒了,他已經不敢再踏入鳳儀院一步。
小福也大受打擊,在自己的院子裡足足躺了半年,也不過是李總管一人侍候。
等他出來時,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從此跟隨在王爺身邊,成為他最親密的侍從。
兩人在鳳儀院中「種」竹子,用蕭蕭島上的竹子,綁好綾綢做的綠葉,一株一株立在鳳儀院中。
風吹過,竹影婆娑,竹葉蕭蕭,兩個男人坐在竹子下的石頭上,默默相對,彷彿兩尊石像。
阿七見了,也不敢做聲,只當從未發生過。
府中的側妃們以為王妃不在自己可以出頭了,百般獻媚,競相爭寵,王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當她們不存在,成天與小福在鳳儀院中種竹子。
竹子淋壞了,重新又種。
生前,她喜歡的,他不能做到。
死後,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阿七望著他憔悴的臉龐,只覺得一陣接一陣的心痛。自從影月王妃死後,她就被調回了安樂無雙院。可是,王爺不曾安樂,也很少停留在安樂無雙院,有時半夜三更,也突然跑去鳳儀院,一呆就是大半夜。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自己將真相說出來,對王爺會不會好一些?
有時候,她又想,如果王爺知道此事,說不定是毀滅性的打擊,死者已矣,就讓她在王爺心目中永遠保留那份純真吧。
王爺漸漸變得越發荒誕無稽,成天與小福一起做出種種無聊透頂的事情,有時候兩人甚至塗脂抹粉戴上假髮釵簪,穿上艷麗的女裙,踏著小舟在湖裡來來去去。
有一天,她忍不住,終於說了。
她永遠記得王爺那時候的神情。
他笑,一直笑出了眼淚,說:「阿七,怎麼可能?我是王爺他是下人,她怎麼可能不喜歡我而喜歡一個下人?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們曾經是那麼的恩愛。就算她心中曾經有過他,最後,她心裡也只有我。」
從此不再提起。
他嘻嘻哈哈的肆意妄為,直到遇上了申家大小姐,新的王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不是嗎?阿七向和夏告密的時候,何曾想過,自己日後竟會與小福廝守終身?又何曾想到,自己竟會嫁給李總管?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受李總管脅迫,將毒藥灑進了王爺的醒酒湯中,差點要了王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