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思考,並嚴格考察了整個山洞中的牆壁,申冉冉的結論如下:
石頭比木頭硬,也比人頭硬。如果讓和秋直直撞牆,到時候要為他收屍了。
要有足夠大的撞擊力,又不能傷害到他的腦子,這個分寸不是一般人能夠準確把握的。
申冉冉不禁想到了和夏。要是他在就好了,萬事有他。
再想一想,不禁又怪自己的軟弱,事事總想依賴別人。未穿越之前的自己何等硬朗獨立,嗐嗐,都是和夏那傢伙害的,居然讓自己習慣了依賴!
和夏出獄,明擺著向藍昊宣戰,自己不僅不能拖他後腿,反而要做好幕後工作,不聲不響的,到時候嚇所有大臣一跳——一想到眾人那時候目瞪口呆的怪模樣,申冉冉心中得意無比。
嘻嘻,昔日和秋的表揚不錯,自己這個打不死的蟑螂還是挺有用的。她自我誇讚一番後,鼓起勇氣,繼續需找合適的方法。
她在洞內各個房間翻找。多虧藍大將軍考慮周全,洞內應有盡有,連針線笸籮都備了兩個。她用幾件多餘的衣服剪成碎片,包裹起來,做了一頂山寨版摩托車帽。
她捧著帽子,滿面春風地捧著帽子走進和秋的房間。和秋正呲牙咧嘴輕輕敲著額角上的大紅包,絲絲倒吸著冷氣,一聽見她的腳步聲,猛抬起頭來,立刻往牆角再跳一步,雙手在胸前亂晃:「你別來啊,我不要,什麼都不要!」
這傢伙,傻又沒有傻到徹底,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有危險。硬碰硬肯定不行,申冉冉靈機一動,來個聲東擊西,說:「誰說要給你的,這是我自己戴的。」立刻將帽子照在頭頂,問:「看看,好看不?」
和秋半信半疑望著她,見她十分臭美地頂著帽子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時不時還側一下頭,便跳了出來,吵著要戴。
「這帽子不是給你戴的,是我玩遊戲時候的防具。你看看啊,就這樣,遊戲好玩吧?」申冉冉貓下腰,往牆壁跑過去,忽然跳起來,頭往牆上輕輕一蹭,回頭問和秋:「好玩吧?」
「好玩!」喜形於色的和秋立刻跑過來,抓過帽子,戴在自己頭頂,也學著申冉冉的樣子,將她方纔的動作做了一遍。
申冉冉不得不佩服,和秋真的學了十足十,問題是——最後也是頭在牆上輕輕一蹭——該死的溫柔,也回頭問:「好玩吧?」
那一刻,申冉冉只覺得,要麼自己是猴子,要麼和秋是猴子!
但是和秋兩眼流轉的目光,何等的無害!
額,要怪就怪自己沒有將架子擺好。申冉冉搖搖頭,踮起腳,將他頭上的帽子拿回來,戴上,重新助跑,往牆壁上直直撞過去。
砰!好響亮的一聲。
那一刻,申冉冉只覺得,搖滾音樂交響樂算什麼,自己一整個小腦瓜彷彿千軍萬馬同時踏過,連每一根頭髮都吱吱吱地尖叫。
她兩眼一黑,整個人像破麻袋似的軟綿綿地倒在地上,從此人事不知。
※ ※
也不知過了多久,申冉冉慢慢覺察到了身體的存在,混混沌沌間,又聽到了什麼依依呀呀的小調,聽不清楚唱什麼,曲調簡單,就兩三句,重複又重複,如絲帶一般,一圈一圈縈繞在耳邊。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眼皮卻有千斤重,完全揭不開。
她想動動手,卻驚恐地發現,身體同樣十分沉重,就像鬼壓床時候動彈不得。
她的心霎時一陣接一陣的狂抽搐。
為什麼會這樣?
她的思緒十分渙散,彷彿是飄飛在空中的羽毛,怎麼也收攏不了。她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慢慢適應身體的感覺。
耳邊的依依呀呀聲漸漸清晰起來。
空氣中漂浮著一陣陣檀香的味道。
一剎那間,申冉冉還以為自己在無雙王府的凌波島卻灰庵,跪倒在慈祥的菩薩跟前,虔誠地許願,耳邊喃喃誦經之聲不覺,鼻端淡淡檀香味縈繞,繡滿蓮花圖案的彩幔在身邊飄拂。
她倏地一驚。
散落的記憶如飛螢聚集,一點一點回到她心頭。不,不是凌波島,自己不過是在山洞中,戴著帽子,撞了牆壁。
她心中越發惶急。難道那一撞,自己撞壞了頭,癱瘓了嗎?為什麼全身上下都不能動彈?
往後,自己就是這樣一個活死人,活活等著死去?
淚珠,一滴滴,黯然流下,滑落在她耳垂之後。
「她哭了!她哭了!」身邊忽然響起嘶啞的叫聲。
她傷心流下的淚,卻給了別人意外的狂喜。
申冉冉清楚感覺到許多人進進出出,無雙目光釘在自己臉上。她想睜開眼睛看看,可是不能。
淚水繼續不可抑止地奔流。
「真的,她哭了!」一大群驚歎聲蕩漾。
「上天保佑,保佑這個可憐的姑娘快快好起來!」耳邊響起一個慈祥而充滿關懷的聲音。
※ ※
清淡爽朗的樹葉香氣,新鮮而充盈。
陽光,細細碎碎從枝葉間篩下,在地上搖晃著一個個圓圓的小亮點。小雞嘰嘰地叫著,在母雞後面追逐、嬉戲。
申冉冉抱著膝蓋,坐在樹下的竹搖椅上。
打死她都不敢相信,不過一撞,她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她名字叫席楠,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趁未工作之前的空隙,出來西南溜躂溜躂,作為自己四年學習打工生涯的終結獎勵。
很荒謬,她不過睡了老婆婆一張古老的大木床,穿越到了和國,成為申鉞老宰相的長女,繼而成為無雙王和夏的王妃,兜兜轉轉,在她終於決心忘記現實的一切,努力在和氏王朝開花結果時,突變驟起。歷經磨難,找到了和秋,自己不過撞了一下牆,居然回到了現實,老婆婆的家。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剛剛清醒時候的她,哭喊著要回去。她不放心,自己穿越回來了,和秋怎麼辦?誰照顧他?更主要的是,和夏怎麼辦?如果他知道自己死了,那時候的他又會怎樣?她簡直不敢想像他的瘋狂。
她驚慌地尖叫,要那張古老的楠木床,或者要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