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出牆 誰可相信 九天玄女下凡塵
    申冉冉盤腿坐在床上,兩掌垂放在膝上,雙目微閉,一臉肅穆莊嚴,周圍香煙縈繞,她彷彿坐在白霧之中。

    「咳咳,咳咳,咳、咳咳!」香煙太濃,她禁不住咳嗽起來,有點後悔自己急中生智想出的計謀了。

    看病,可以看大夫,也可以看神巫。大夫她假裝不了,跟隨和夏小福那麼久,扮個巫婆什麼的還不是小菜一碟?所以,她毫不猶豫吩咐珠娘翻出香來,在床邊的地上插上一圈,準備見機行事,唬一唬那個探子。

    「小生鄭子嘉拜見小姐。」門外響起一個略帶嘶啞的聲音,一本正經到荒誕。

    小生?小姐?西廂記還是牡丹亭?這樣奇異的稱呼,令申冉冉想到長袖花袍、塗到紅紅白白的臉外加依依呀呀的唱腔。無論是申家,或者無雙王府,甚至皇宮,她從未聽過一個人這樣自稱。

    你裝吧, 你就裝吧, 別以為扮成一個文弱書生,我就不知道你是打探消息的奸細!

    她正想開口,喉嚨癢癢的, 又是一陣斷斷續續的咳嗽。

    門外無聲。

    正當她猜測那人是不是離去了的時候,門外又響起恭恭謹謹的聲音,道:「小姐身體不適,小生不便打擾,還請小姐多多保重身體,小生改日再來拜訪。但願不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果然,均勻規律的腳步聲慢慢遠去了。

    申冉冉哭笑不得。

    聽聲音,她可以想像到那人是個十分迂腐的書生,作了一個長揖,搖搖擺擺晃到門外去的情景。人面不知何處去?連我是鬼是巫都沒有看到呢。桃花依舊笑春風?桃子都爛熟了,還桃花笑!

    那人既然走了,她也用不著扮什麼巫婆,跳下床來,三兩下將那香滅了,鼻子嗆得難受。轉念一想,呀,那人不是來個虛晃一槍,等會兒又殺抓現行吧?

    正遲疑間,珠娘笑嘻嘻地又回來了,比比劃劃,說那公子已經去得遠了。

    申冉冉頹然倒在床上。剛才她還準備假裝九天玄女或者梨山老母呢,小時候在外婆家,跟著外婆去問巫婆問多了,就不知道這和國有沒有。要是這時候人家九天玄女或者梨山老母還沒有修煉成功揚名立萬,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珠娘打著手勢,告訴她,明日那公子再來,又比比劃劃,讚那公子又多俊美多斯文,街邊的乞丐都眼勾勾看著他呢。

    俊美?申冉冉立時想到一個人,問珠娘那人是不是無雙王爺。心中雀躍不已,似乎一把玻璃珠從高空撒到地上,高高低低亂跳著。她,知道自己生活艱難,假扮成別人來送錢?

    一想到和夏為了自己走出無雙王府,她只覺心花怒放,砰砰砰漫天花雨的煙花般。

    「是王爺對不對?」她拉住珠娘的手問。

    珠娘的眸子閃過一絲陰影,十分難為情地搖了搖頭,比劃一下,「說」那人不過十六七歲,很年輕,跟王爺截然不同。

    「嗯,不是他。他怎麼可能出府?之前我在他都不肯,我走了,哪裡還記得我是誰。」她恨恨地想,有點惱怒自己的自作多情。出府,是自己的決定,時至今日,為何生出不切實際的幻想?別說他平時有空不會來看自己,如今焦頭爛額的狼狽,更加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她兩眼無神地歎了口氣。還是不要來的好,這裡說不定早已經被人盯上了。李子青的出現太巧,李總管出門遇兵士也很奇怪,那個左大人輕而易舉放過李總管,同樣也很奇怪。她忍不住想,左大人是不是因為與李總管私交很好從而放過他一馬?更不知李總管將李子青藏到哪裡去了,這京城裡,還有一個地方比凌波島卻灰庵更加安全的嗎?

    她苦笑,雖然常言說,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最安全的地方,總不能將李子青送回皇宮吧。

    她卻不知道,李總管將李子青送到了一個人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雖不比皇宮危險,也差不了多少。幸虧李子青隱藏在那兒,藍昊的部下,就算搜遍了整個京城,也找不到他。

    並沒有等到第二日,當天下午那奇怪的小公子鄭子嘉又來了,還是沒有進房間,站在院子中,好像不敢唐突佳人似的。

    他斟酌用詞,慢吞吞地提出一個請求,希望能夠再買幾個桃核小兔子,價錢依舊,只要手工依舊精緻。

    奇人,怪人。要麼是個狡猾無比的探子,要麼是個十分迂腐的書獃子。申冉冉輕手輕腳走到窗邊,撩起窗簾一絲縫隙,打量著外面院子中的鄭子嘉。

    原來不過是個肩膀瘦削、身量未足的藍衣少年,相貌普通,除了恭恭謹謹地立著外,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

    申冉冉問:「你要兔子桃核幹嗎?」

    「我、我……」鄭子嘉不由低下了頭,吞吞吐吐道,「我表姐喜歡兔子,也喜歡桃核雕的玩意兒,要是她看到……」

    他沒有再說下去。

    申冉冉微微一笑。原來是小男孩情竇初開極力討好心上人啊,難怪一擲二百兩!

    「我妹妹不能說話,解釋不清。這桃核值不了二十兩一個,你買兩個,我收你二十兩好了,其餘的,還望你收回去。」申冉冉說著,將那包銀子送了出去。

    鄭子嘉見她從房中盈盈走出,只覺得天地失色,連那絕艷的彩霞也黯然不已。

    嬌弱如煙的身子,蒼白的臉,微蹙的眉頭,毫無血色的唇,無不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從心底裡憐惜——他馬上轉過臉去,不敢再看,覺得褻瀆了自己從小摯愛的表姐,暗暗警告自己不可對不起表姐。

    申冉冉根本不知道病懨懨的自己深深吸引了這個少年的心神,將那包銀子塞進他手中,點點頭,道:「你表姐喜歡兔子?那我幫你雕吧,雕一串小小的兔子串成手鏈,很多女子喜歡呢。」

    鄭子嘉悵然地望著她,道:「謝了,謝謝了。」

    小姐沒了,小生也沒有了,申冉冉忍不住撲哧一笑,心頭所有的擔憂暫時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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