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豹直直望著申冉冉:「姐,我不是你,不會貪新厭舊,我喜歡珠娘,就自始至終只喜歡她一個,將來就算遇上再美再好的女子,也只喜歡珠娘一個!」
貪新厭舊!
申冉冉面對弟弟的指控,沉默了。她不想解釋一個字。
不過短短數月,曾經視為天神的和秋,在自己心頭縈繞不休的影子已經淡了,縱有時想起,也會覺得不應該,覺得辜負了和夏。曾經以為,雖然不能入宮為妃,能夠黏在他身邊,偶爾聽他發發牢騷,也是自己的幸福。
然而,她的心漸漸給了和夏。
她壓下心中無數亂緒,勸道:「豹弟,我並不是不支持你愛珠娘,那個女子,必然有值得你愛的地方。我只是不希望你用這樣激烈的方式去刺激娘親,她為你,白了頭,瘋瘋癲癲的,你,為什麼不能委婉一點去勸她?你與娘親這樣爭執,對珠娘有什麼好處?」平心而論,她佩服申豹不顧一切維護去愛珠娘的勇氣,所以一開始她早打定主意,站在弟弟這邊。
申豹看清她目內的關切,以及顫抖著的憂傷,他為自己方纔的口不擇言而深感歉意,禁不住叫了一聲:「姐!」他從來沒有想過,姐姐竟會支持自己,連一向寵愛自己的
一切盡在不言中。
申冉冉給申豹定下的計策是,不要以硬碰硬,帶著珠娘一起到西北邊關去,過幾年,等生下幾個兒女再回來,到時候,娘親看到白白胖胖的孫子孫女,肯定就消氣了。
申豹歎了口氣,握住自己雙手,為難道:「我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夠帶珠娘過去?娘親偏偏不能容她,其實她不過要一日三餐而已。」他實在不明白,娘親對庶出的妹妹也愛如己出,容得了父親納妾,為何容不得自己娶珠娘為妻?不管怎樣,他已經冷靜下來,打算退後一步,讓珠娘先住在府中等候自己歸來。若是由她一個人在外,實在不放心。
申冉冉想想娘親的瘋狂,真要珠娘住在府中,朝夕相處,娘親必然將滿腔怒火發洩在她身上,還不知掀起多大風浪!她建議,珠娘由自己帶回無雙王府照顧,一直等到申豹回來。
申豹大喜過望,連連感謝姐姐相助,說自己出發那日,必然送珠娘到無雙王府去。
申冉冉撲哧笑道:「真要謝我,回去好好哄哄娘親。」
申豹依言而行,沒幾句好話,哄得申夫人轉嗔為喜,心花怒放。三人在一起,非常開心地吃了一頓飯。申夫人還時不時叮囑:「豹兒,你不許再去找那個珠娘啊,讓她繼續呆在大牢就好,你不要再去。」申豹含糊答應著。
申冉冉回到安樂無雙院,恰好李總管也在。她跟和夏一說,和夏點了點頭,吩咐李總管先收拾好小院,等珠娘來就是。申冉冉道自己前些日子住的小院就很不錯,讓她住那裡就好。和夏也由得她。
她覺得和夏很奇怪,神色淡淡的,與平素很不同,不由心中有氣,問道:「你不高興珠娘來就直說!」
和夏說:「我並沒有不高興她來。」
可是,你的臉色明明就是不高興!申冉冉望著他的臉,忍不住再問道:「你究竟有什麼心事?什麼都瞞著我!」
和夏還沒有答,裡間傳出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的聲音。
「你?裡面?」和夏,在她不在的時候,居然與別的女子幽會?她還沒有發作,一聲輕喚「王妃娘娘」,裡頭轉出了一個身穿鵝黃衣裙的女子。
申冉冉的眼睛瞪得老大:「栗四娘子?」已經成為謝玉衡寵妾的栗四娘子,為何在這裡出現?
栗四娘子臉上淚痕斑斑,向申冉冉深深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出去。臨出門時,又回頭望了一眼,道:「王爺,一切拜託了。」在她轉頭出門的那一刻,申冉冉看得清清楚楚,她臉上的淚斷線珠子似的不住落下,滴落在肩頭上。
栗四娘子前來,如此悲傷,不及與自己說話又匆匆而去,肯定是謝玉衡出事了。他一個富商,會出什麼大事?她心念電轉,立刻想到了謝玉衡為弟弟出的四十萬兩,後背瞬間冒出了冷汗。不,不會的,他交友遍天下,滿朝文武不少都是他的座上賓,一切只是誤會。
申冉冉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和夏,你老實告訴我,謝玉衡是不是因為豹弟出事了?」
和夏快步走進內室,在桌上拿起一張寫滿字跡的紙,快速折疊起來,裝進信封,一聲呼嘯,蕭梟立時出現在窗外。兩人低聲迅速說了幾句,和夏將那封信遞給他,蕭梟快步離去了。
「冉冉。」和夏回頭,摟住緊跟在後面的冉冉,道:「你別急,我會處理的。」
不擔心?她不知道此事便罷了,知道了此事便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再也放不下。
謝玉衡的確是因為向刑部贖命而抓走,與外界隔絕,家中大亂,栗四娘子還是打出無雙王的名號,才得以出府求救。
申冉冉心中狐疑,她敏銳地發現了漏洞。此事絕對沒有這麼簡單,謝玉衡好心為弟弟贖命,和秋既然赦免弟弟,為何卻突然逮捕謝玉衡?
望著她陷入沉思的眸子,和夏暗暗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當時,自己不顧李總管的阻攔,堅持要出動謝玉衡去為申豹打通關節,本來已經想到了謝玉衡暴露的後果。「王爺,你再忍忍,只要我們不動,難道他們真的砍了申公子不成?他們明擺著通過王妃來逼往爺啊!」李總管苦苦勸道。
不,他無法忍受,看著申冉冉為申豹憂心忡忡憔悴不堪,他一刻也難以忍受,只想能夠為她出一點點力也好。
他嘴角浮現苦笑。
這是和秋給自己的信號吧。
和秋,已經不是被太后逼得喘不過氣來,拚命鼓動自己出府助他一臂之力的和秋了,現在的他,大權在握,隨心所欲,自己不過是早早埋在地下的一把鋼刀,隨時可能割破他前進的腳,換了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將鋼刀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