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出牆 寵溺如山重 向父親求情
    「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閒居府中二十年,沒有一點勢力,真的半點忙也幫不上。」和夏再次解釋。

    「沒有一點勢力?難道一點僅存的關係都沒有嗎?」

    「額,我突然想到一點關係,可以去求他。」和夏眼睛一亮。

    「誰?」申冉冉撈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令尊,申老爺子。」

    申冉冉脫口而出:「你開玩笑!」

    怎麼可能?

    申老爺子與和夏,雖然名為翁婿,實則從未往來,對這個女婿敬而遠之,連自己這個名聲在外的醋罈子河東獅女兒也一直避而不見。娘親十分奉承赤天侯跟凌煙,想必也有父親提點吧。

    考慮再三,申冉冉還是回去求申老爺子了。

    申老爺子避而不見。

    申夫人勸道:「冉冉好不容易開口求您一次,您就幫幫她吧。那武威侯,為了女婿求藥,千里奔馳,您好歹念著這一場情分上。」

    申老爺子煩惱地道:「你懂什麼!」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申夫人並沒有發火,哀傷地望著他,「我只懂得服侍老爺,照顧兒女。據豹兒所說,那武威侯治軍嚴謹,愛民如子,為了和國在邊關多年,連妻子病逝也不能回來見她一面,堪稱和國的戰神!老爺,您是當今的老宰相,您——」

    「別說了!」申老爺子見妻子受傷的目光,不由心中一柔,握住她的手,道:「阿蘿,二十一年前的腥風血雨沒有人比你我更清楚。太后的心意,難測啊。」

    申夫人任丈夫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良久,才輕輕道:「太后又想——」

    申老爺子迅速摀住了她的嘴,道:「隔牆有耳,不可胡說。」

    「冉冉,冉冉還跪在外頭呢。」申夫人微弱地說。

    「夫人,你鬢上又多了幾根白髮。」申老爺子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語,在她鬢上撥弄了一番,用力一拔,拔下一根銀白如玉的長髮,緊接著又拔,不多會兒,竟拔下了四五根銀髮。

    他將銀髮托在掌中,感慨道:「夫人,這二十一年,委屈你了。你今年不過三十九歲,卻已經鬢生華髮。」

    申夫人臉上浮起小兒女般的紅暈,嬌羞地低頭,道:「老爺說這些做什麼?」

    「二十一年如一夢,我也老多了,這頭髮沒有一根黑髮了。」申老爺子歎息一聲,將手上的四五根銀髮圈成小小一個環,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破舊褪色的綠花小錦囊,將那頭發放進去。

    申夫人望著,顫巍巍地叫一聲老爺,眼角泛起了淚花。

    那個錦囊,裝的乃是第一任申夫人的頭髮,二十一年前,在抱著妻子的屍體放進棺木前,他親手剪下了一縷長髮,從此不離身。

    當她奉太后懿旨與他成親的時候,他如石頭一般僵硬,容不得她透進半點光和熱,對她沒有半點好臉色。慢慢地,一天又一天,有了孩子,孩子大了,他習慣了她的陪伴,習慣了喊她阿蘿。

    「老爺,如果您不方便進宮,我代冉冉進宮去求求老太后?我想,她總不會不念舊情。」申夫人決然道。

    「不,等等看。」申鉞道。

    「冉冉,冉冉那孩子——」

    「送她回去。往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回來!」申鉞威嚴地道。

    二十一年的夫妻,她懂得他,他也懂得她。

    申夫人默默點頭,抽出一幅絹帕,拭去了臉上的淚痕,緩緩走出去。

    聽見她的腳步聲,申冉冉猛然抬頭,充滿希望地望著她。

    申夫人的腳步無比沉重,申冉冉已經聽出來了,卻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冉冉,你爹爹也沒有辦法,你回去吧。」

    一句話,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皇上和秋哥哥沒有辦法,無雙王和夏沒有辦法,老宰相申老爺子也沒有辦法?難道,真要她去求凌煙的夫婿,赤天侯夏伯威嗎?

    她一骨碌站起來,就要往房間裡沖,卻給申夫人拖住了手臂。

    「冉冉,你要懂事,不是你爹爹不肯幫你,而是他確實沒有辦法!能夠幫忙的話,他一定會幫的。」申夫人勸解著。

    「不,他不會,他只會站在太后那邊,幫著對付和秋哥哥!狡兔死走狗烹,真叫天底下人寒心哪!往後誰還敢為朝廷打仗!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惜看著無辜的人慘死而不敢做聲!你算什麼老相爺!」申冉冉朝著房間裡面大喊大叫,就是要申老爺子聽見。

    「冉冉,不許胡說!」申夫人啪的一掌,狠狠打在了冉冉臉上,望著冉冉不敢置信的目光及眼角閃爍的淚花,她顫顫地伸出手去,觸摸冉冉的臉。

    潔白如玉的臉上,紅紅一個掌印。

    申冉冉沒有覺察到疼痛,只是怔怔望著申夫人。

    連最疼愛她的父親、母親,在她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也不伸手拉她一把。

    「冉冉,疼不疼?」申夫人問,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打了女兒。

    「不疼,我是沒心沒肝狼心狗肺的東西,怎麼會疼?」申冉冉負氣說。

    「冉冉,不許對你娘親無禮!」申老爺子出來,對著女兒喝道。

    幾個月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女兒。

    他原本不想見到這個吃醋拈酸胡作非為的女兒,就是她,成為京城中盛傳不衰的永久話題,有點瘋有點怪有點呆,不僅姬妾,連自己的堂妹也攆出了無雙王府,再鬧下去,真是京城中最大的笑話了。

    可是,當他一腔怒火衝出房門看見女兒的那一瞬間,他心軟了。

    女兒肩上令人心痛地突出銳利的尖角,臉明顯拉長了,顯得眼睛更大,眉宇中除了他熟悉的倔強,還有他陌生的哀傷、憤恨。

    冉冉,爹爹原本就不應該答應送你去無雙王府啊。哪怕是嫁給普通子弟,你如今也過得更加舒心,不用捲入這一場爭鬥。

    明明預計過的結果,真的出現在面前時,申鉞還是不可抑制的為女兒心痛了。

    「冉冉!」他輕輕叫了一聲。

    她並沒有如同過去那樣歡快地回一聲清脆的「爹」,而是深深凝視著他,彷彿第一次看見似的。

    「娘,我回去了。」她轉身離去,不再回頭。

    申夫人發出一聲歎息,倚在申鉞身邊,望著這個倔強的女兒慢慢走出他們的目光。

    往後,裂痕會更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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