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申冉冉毫無睡意。
她睜大眼睛,凝視著床頂的竹報平安雕紋。
她又一次躲回了申府。和夏的熱情與寵溺,讓她眼花繚亂、心緒如麻,如同溺水的人,趕緊趁最後清醒緊緊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隨便找個借口,躲回申府,脫離他的寵溺桎梏。
她以為,只要離開他,自己還是以前的自己,只愛和秋一個。
但是,他不在眼前,她反而胡思亂想,想得更多了。
她歎一口氣。什麼時候,自己成了多愁善感的小婦人?
夜色朦朧,淡淡的月光宛若薄如蟬翼的輕紗般披在花園中。申冉冉攏住薄披風,慢慢在花樹叢中穿行。申府她玩了一年,熟到不能再熟了,望著熟悉的景物,心頭的鬱悶一點一點散去。
前方傳來細碎的人語。
誰半夜三更還像孤魂野鬼似的在後花園中閒逛?
申冉冉好奇地伸出頭去。
前方在花樹中若隱若現的,竟是和夏!
她的心禁不住砰砰劇烈跳動起來。
他為什麼來這裡?
她嘴角邊再也壓不住笑容——他來這裡,當然為了自己!
迎著他,她奔了出去:「你啊,月黑風高殺人夜?」
「姐,你又胡說!」和夏,不,和秋的身後轉出了申豹。
笑容就那樣凝固在臉上,她眸子裡濃濃的失望再也掩蓋不住:「和秋哥哥,你、你出宮來了?」
月光雖然淡薄,和秋還是看清楚了她的表情,心重重的墜痛了。他勉強一笑,說:「怎麼,不歡迎?」他再也看不見她雀躍的腳步綻笑的明眸,在自己狠心地將她推向夏弟的那一刻,他已經很清楚這個結果,為什麼事到臨頭,他還是忍不住疼痛?
「你喝酒了?你不是在齋戒求雨嗎?」申冉冉詫異地聞到了陣陣濃烈的酒氣。娘親下午說過,皇上與眾大臣這三天都嚴守齋戒,坐在太陽底下向老太爺求雨呢。
和秋滿腔憋悶,在宮內不知向何人訴說,此刻驟然遇上申冉冉,如同江水遇上缺口,藉著七分酒意,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申冉冉重新整理他亂七八糟的說話,終於明白了來龍去脈。
今天,皇后莎蓮羅終於從冷宮裡放了出來。他傍晚時分求雨完畢,顧不得梳洗吃喝,急急奔回崇光殿。誰知道皇后閉宮不納,任他說好說歹,只道染了風寒,怕傳染皇上擔待不起,就是不許宮人開門。
「和秋哥哥,皇后娘娘原是公主出身,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這些天,聽說你一直不曾去看望過她,換了任何一個女子,也禁受不住!你不要怪她。」申冉冉忘記了自己的苦惱,苦口婆心地勸解。
「朕沒有怪她,朕怪的是自己!在她委屈的時候,不能維護她半分!她姐姐是這樣,她又是這樣,萬一再有個好歹,如何對得起她姐姐!冉冉,許多事情,你不知道,不是朕不想維護她,而是太后……嗐,不說也罷,越說越亂!申豹,你們府上有什麼好酒,儘管拿來,今夜,一醉方休!」和秋吩咐,申豹答應著,很快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