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的平靜敘述近乎殘酷,申冉冉頹然垂下腦袋。
像和夏那樣無聊的人,的確不像會在乎王妃出牆與否,自己之前興致勃勃想好的大計,原來不堪一擊,根本就是一句空話。
「那怎麼辦?那怎麼辦?」她忘記了眼前的小福,喃喃自語。
「他不會在乎你,可是他會在乎程寶兒。」小福笑道。
程寶兒?申冉冉猛然抬起頭。她咀嚼著小福的含義,眉頭依舊緊鎖。
「不,不可能,程寶兒怎麼會背叛和夏?」申冉冉直覺,這個計劃行不通。
小福告訴她,程寶兒早已經背叛了和夏。
程寶兒二十年前隨同第一批人陪伴和夏一起走進無雙王府,也是和夏奶媽的女兒,因而順理成章成為和夏第一個女人。和夏對她百依百順,或者在他心中,她既是情人,又是姐姐,更是母親,地位自然與別的女子不同。
隨著和夏長大,他擁有第一個王妃,第二個、第三個……他的正妃不可能是程寶兒,不僅僅因為年齡,更因為她的身份。一個卑微的侍女,成為側妃已經是和秋格外開恩,怎麼可能成為堂堂的無雙王妃?
雖有和夏的寵眷,程寶兒還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向比她年紀小許多的王妃低頭行禮,心中自然不平。
她院子裡有一個小花園,侍弄花草的是范三。范三年過六旬,從未娶妻,眼內只有花花草草,不管日曬雨淋,都如照顧老婆兒女一般精心照料。
「范三?」申冉冉心中升起對程寶兒的無限同情。一個守活寡的女人,和一個卑微的老花匠,真是人生悲劇。
小福以為她也鄙視程寶兒的所作所為,更加興奮,加油添醋說得格外不堪,又如此這般在她耳邊交代了一番。
「好!」申冉冉答得乾淨利索,小福反而起了疑心,驚詫地打量了一會兒,才悄悄離去。
清晨,風大了,冷冽乾硬,呼呼地掃蕩著一切枯枝敗葉。
申冉冉一大早就披了一件白狐披風,帶著阿七,往程寶兒院子中去了,美名其曰回訪。
程寶兒聽到丫頭們傳報,並沒有立刻出來。
申冉冉也不急,握住青瓷小杯,慢慢喝茶。阿七站在她身後,神色不安,微微咬住嘴唇。
「有勞娘娘久候了,寶兒年紀大了,總得收拾收拾才能見人。」程寶兒緩緩行出來,向申冉冉行禮告罪,站在跟前。
申冉冉看見的,是一個妝容整齊、兩靨暈紅的嬌媚女人,她寧可失禮讓自己等候,也要十分光艷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想想小福說過的話語,她暗自歎口氣,覺得自己太過殘忍。
「程姐姐。」她一開口就將程寶兒嚇了一跳,明顯來者不善。
「聽聞姐姐這裡的花匠范三最擅長料理花樹,我那院中的花草都不喜歡,要全換了,特來請范三去幾日,姐姐不會捨不得吧?」她睜大一雙無辜的眼睛,直直望著程寶兒。
程寶兒微微一笑,連說不妨事不妨事,目光卻斜向一旁的阿七,阿七眼觀鼻鼻觀心,不露半點聲色。
「哎喲,程姐姐,我到底年小,心裡藏不得一點事,就是昨夜突然想起要換花,一夜沒睡,早早過來,倒打擾姐姐休息了。」申冉冉用手捂著嘴,連打了幾個呵欠,又一陣風似的走了。
程寶兒頹然倒在椅子上,拍了拍胸口。申冉冉這招出其不意、敲山震虎,真嚇了她一大跳,心中只驚疑是不是有什麼消息傳到了申冉冉耳中。
她忽然彈起來,急急走進內室,在床榻上敲了敲,道:「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