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席楠大小姐——哦,不,申冉冉,一向號稱花癡而不白癡,居然上了和秋一個大當。和秋,除了那一句「因為他是朕的皇弟,無雙王」,再沒有說其他的,只靜靜看著她,目光裡並沒有絲毫語氣中的冷酷嚴峻,而是充滿了濃黑深重的悲傷,如同一個小狗——她當時就是只想到小狗——悲哀地望著自己。
她瞬間忘記了他的為人夫自己的失戀,只想幫他,只想為他抹去眸子裡瀰漫的哀愁,脫口而出:「我嫁!」
話出了口,再也無法回頭,她心下一片黯然,不由扭結了雙手,將指甲狠狠刺入自己的掌心。他是皇帝,二十年了,依舊背負著弒父害弟的罪名,世人都說他為了皇位決意囚禁弟弟一輩子,他試過讓無雙王出府,無雙王卻謝絕了,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和秋希望她出嫁並出牆,為的就是刺激無雙王吧。
她癡癡地望著面前的男人。和秋,如果我的離去,哪怕是去另外一個男人身邊,能夠助你一臂之力,好,我嫁。
這輩子,申冉冉從來沒有試過這樣悲壯的大義凜然,心底激潮湧蕩,有狠狠的痛,也有漸漸開放的喜悅,因為她看到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
「冉冉!」和秋伸出兩臂,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裡。
他寬大而溫暖的懷抱,她曾經盼望了多少日子!這一刻,他抱她,不過為了感激。申冉冉卻捨不得推開,微微閉上了眼睛,將頭靠在他胸前,聽著他雄壯有力的心跳。往後的日子裡,她會懷念,懷念這一刻,來度過她在無雙王身邊每一個無聊的日夜。
一聲細細的驚叫,倏地如輕煙般消失了。
申冉冉想起那時候轉頭回望時看見的皇后莎蓮羅,依舊為她清麗脫俗的美而折服,宛若朝霞輝映下在水中央的一朵白蓮花。只有這樣的絕色女子,才能匹配和秋的英雄意氣君主氣派。
和秋並沒有鬆開手臂,而是點頭笑笑,大大方方說:「這是申宰相家的冉冉妹妹。」
莎蓮羅嫣然一笑,裊裊婷婷地走上前來,行過禮,微微側著頭,打量著申冉冉,目光澄淨無波,道:「藏了這樣一個可人的妹妹,也不讓我早見。」她伸手拉過冉冉,便往殿內走,讓過茶果,親親熱熱地聊天,聽和秋說冉冉就要嫁給和夏,又喚過宮女,將自己的一套碧玉蓮花首飾取來,說是自己最喜歡的,送給妹妹添妝。
環珮叮噹作響,漸漸靠近,申冉冉再次從往事中抬起頭來,見風吹過,窗外的花樹一陣搖曳,潔白的窗紙上映出婆娑搖擺的影子。
方纔那兩列丫鬟又魚貫而入,默不作聲地在桌上擺下滿滿噹噹的菜餚。「請王妃娘娘用膳。」方纔那個為首的丫頭屈膝行禮,恭謹地說。
申冉冉點點頭,實在怕了,要是自己不動筷子,真不知無雙王還要讓她們送幾次飯菜。
早有一個丫頭送上銀盆來。如今的申冉冉可不再是一年前茫然不知所措的她,落落大方在銀盆裡洗過手,就著另外一個丫頭送來的絲巾揩了揩手,又用一隻羊脂白玉杯漱過口,用另一方絲巾印了印嘴唇,才拈起了筷子,勉強吃了一點,才吩咐她們撤了。
「王爺呢?」她忽然想起無雙王,難得他讓自己如此平靜地呆了一個早晨。
「回娘娘,王爺在寢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