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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林黛玉很早就回家了,唐錟表面臭臉,沒說什麼,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因她身體孱弱,適當的運動是必須,可熬夜唐三少絕對是不會讓她如此的。
今晚的客戶晚宴,唐錟也另找他人陪同,這樣的晚宴,無意外,除了吃吃喝喝,便是談談合作事宜。
「唐總,願合作愉快!」
「一定!」
握手成交,一如即往的最後禮儀,最後是分道揚鑣,各歸各處。
「唐三!」
秘書走後,唐錟準備開車回家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卻是飄了過來。
華岑今夜穿得很樸素,白色的名牌連衣裙,化了極淡的妝,把自身髮絲挽在腦後,梳了一個小髻,露出了如天鵝般雪白的脖頸,多了幾分秀氣和清純。
「你來幹什麼?」瞳孔一收,唐錟擰眉,這副裝扮,是他所熟悉的,他還記得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那時,華岑來唐氏集團應徵秘書,不像其他人穿了正裝,中規中矩,在其中她顯得幾乎有些獨樹一幟。
你覺得你這樣我會用你麼?——這是他問她的第一句話。
如若都循規蹈矩,豈不無趣?——這是她似打趣的反問回答。
也第一次,他有點想笑,或許也是生活太過乏味,不是因她的學歷,僅因這肆無忌憚的一句話,他聘用了她。
事實證明,她有能力,也同樣為他多了一點,一點熱鬧,是,他太過孤獨,孤獨到無論如何有點像找一個慰藉了,儘管不愛。
「你還記得,是嗎?」華岑淡淡微笑,只是沒有了當時俏皮的神色,帶著一抹淒婉,沉沉的印著蕭瑟的秋風,旋了一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唐錟不可置否的回道,在他眼底依然沒有她,沒有愛。
她便是一個揮之則來,呼之即去的女人。
冷漠如他,殘忍如他,無情如他,狠心如他,用時無愛無柔,棄時更如蔽履,一直都是這樣。
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
「如何?是啊!又如何呢?」自嘲一笑,華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手提包裡掏出了一份文表,道:「這是我的辭職申請!」
「你要離開?」輕瞇眸子,唐錟並沒有接過。
「這不是你的希望嗎?」塞到他手中,華岑悲涼的笑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唐三少從來即不相信別人,也不相信自己,但這僅是因為這一點嗎?
或許林黛玉不願去多想,但華岑明白,最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為了某人吧!
就算沒有唐婧的挑唆言語,她想她在唐氏集團也呆不了多長時間了,他的行為不是明著在告訴她,不願再跟她有任何瓜葛麼?
多委婉的手法,卻更勝無情。
「呵!不說這些了!」搖頭輕笑,華岑上前,近距離的看著他,望進那雙無愛的墨眸,「唐三,我們也相識這麼多年了,在走之前,不知可不可以賞臉吃頓飯,算是最後一次離別吧!」
最後一次,或許真是最後一次了!
也不知唐錟是否會覺得虧欠,但沒有話語,連對不起也不曾從他口中聽到,心硬如石,對不在乎的人彷彿他總是這樣。
她便是他不在乎的,在他內心佔據不了一席之地,數年時光,只是鏡花水月,剩下的是破碎。
轉身返回餐廳,算是應允,似乎這也是唐三少所做的最大讓步,僅此而已!
偌大的包廂,靜悄悄的,毫無人聲。
他們沒有說話,沒有交談,彷彿是在很安靜的吃一頓飯食,唯一的是華岑吃得很少,最多的時間只是看著他,恍惚是在觀賞最美的事物,帶著離去的不捨。
「你真沒什麼要說麼?」良久,唐錟終於抬眸問道,安靜他早已習慣,而不知為什麼,莫明的他卻感覺有些奇怪。
沒有原因,沒有破綻,只是單純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有用嗎?算了,我就想這麼靜靜的看你一回,我累了,真的累了!」華岑搖搖頭,溫柔的為他夾了菜,面容上無可掩飾的是疲憊。
等了這麼多年,換來的是無情,恐怕任何人也會累吧!
唐錟默然了,這彷彿也是最好的結局,好聚好散,如果真的能如此。
又是沉靜,他吃,她看。
可,徒然,碗筷一滑,唐錟只覺腦袋一陣眩暈,沉重得幾乎讓他眼都模糊了。
「你……」
本性使然,他一直很小心,這餐廳也是他所熟識,可為什麼——
「我身上香麼?很熟悉的味道吧!淡淡的,不過,只是加了一點東西而已!」
在小心的人,也不可能注意到這點,本以為熟悉的味道,沒什麼不妥,但有時候卻是致命的。
「當然,我可沒本事弄出這種東西……」似乎在為他解惑般,華岑緩緩說道,只是越來越暈沉的頭腦,唐錟已經聽不清,她後面的話。
「別怪我,是你逼我的!」起身走近,指尖滑過那日思夜想的俊容,她悲傷的斂下眸子,扶起了他。
她愛他,是愛他,愛到幾乎發瘋,幾乎墮落。
原本不想傷害,可她已經沒辦法了,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好一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夜半無人聲,這是屬於夜晚的寂靜,人們都進入了夢香。
零晨三點,好晚了。
林黛玉仰望著天花板,輾轉反則,卻是莫名的無法入眠,似乎不知從哪一天開始,每次他去應酬,她總是會不由己主,彷彿是在等待吧。
不過,今天好像太久了。
時間一點點的在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翻身下床,開門下樓,準備去拿點水喝。
而,驀然,在路過唐錟房間時,林黛玉卻突兀的停下了腳步,秀眉輕蹙,她想敲門,可手到門邊卻又始終無法落下。
可,為什麼?她好像聽到有女人的聲音,很微弱,幾乎難以聽得清楚。
唯一無否認的是,她確實沒聽錯,是女人,確實是!
「可惡的混蛋!」
小手緊攥,她最後還是沒有敲門,面容是忿忿,但那瀲灩的眸子卻帶著一絲抑鬱,也失了色彩。
對他改觀的看法,在她心中也變得開始在懷疑!
她想,或許,她真的看錯了人吧!
只不過,那酸酸楚楚的滋味,沒有預兆的蔓延,好不舒服,一種很苦澀,似最苦的咖啡,使得她心兒難受且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