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沖臥病,寇玄帶領家人、僕從,依次拜見洛華。高高在上的她,絲毫沒有俯視眾生的驕傲,反而心中愁苦萬分。皇上的心思深不見底,眼前的繁花似錦,若有朝一日被收回呢?王侯之家,今日興而明日敗,歷朝歷代,比比皆是。想到這裡,不禁梨花帶雨。
此刻,一個冷冷的聲音,似乎在警告她:「皇后娘娘今見家人,理當喜悅,奈何涕淚漣漣?」抬頭一望,原來是政事殿的女官,只見她一邊問道,一邊恭敬地呈上手絹。
「哦,本宮無狀了!」頓時,洛華止住了眼淚,接過手絹拭淚,淡淡笑道:「多年未歸,喜極而泣。」說罷,示意拿回手絹,努力抑制著哀愁之感,滿臉堆笑。
那眼線接過手絹,嘴角劃過一絲假笑。桂花侍立一旁,回想往日所受欺凌,不免幸災樂禍,不屑地望著她。
皇宮大內,雪雁掌控了後宮實權。因此,婉賢宮的侍從安置,皆由自己作主。伊蘭等人,她自然不會虧待,外人看來,充分顯示了她的寬宏大量。一時間,眾人皆稱其有母儀之風,皇上與太后也十分滿意。
天色已晚,經過了一天的短暫相聚,洛華接到了女官的奏報:「啟稟皇后娘娘!時辰已到,請娘娘回宮!」
話音剛落,眾人起身相送,齊聲叩首道:「恭送皇后娘娘回宮!」
洛華打了一個寒顫,悲從心中來,依依不捨地起身,望著跪伏於地的親人們,她無語凝噎。穿過亭台樓閣,府中的奢侈景象,貌似預示著急轉直下。在眾人的簇擁下,她邁出門檻,回望著身後的人們,抬頭凝視著「寇府」二字,乘鳳輦離去。
寇沖夫婦沒有送行,除了大病未癒之故,更不敢面對離別之痛。
此後的日子裡,洛華為人謹慎,再不敢公然跋扈。雪雁與之一進一退,表面上相安無事。貴為皇后,薛昭儀與恭妃有孕在身,她也要時常噓寒問暖,盡國母之責,生怕招來閒話,龍顏不悅。
誰知,太皇太后久病不愈,有心無力,卻仍舊關注著朝堂動向。皇上照例請安,她雖心存顧忌,但強撐著長輩的面子,時而逼問寇沖的情況。
終於有一天,皇上一氣之下,不顧長幼之分,脫口而出:「皇祖母鳳體欠安,理應養病,以求康健!朝堂之事,不勞您掛心!」
「虧你說得出口!」老太太咳嗽了幾聲,摀住胸口,含淚講述往事:「自你曾祖父起,寇氏一門便躋身朝堂。到你皇祖父朝,寇氏滿門忠烈,為朝廷建言獻策,功不可沒。先帝年幼即位,若無先太尉等人輔佐,國事何以運行?即使先帝親政後,也離不開我寇家!你即位之初,也不是倚仗寇氏一門嗎?」越說越激動,不顧郭覆的勸阻,她艱難地坐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問道:「明君豈能鳥盡弓藏,兔死狗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