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搖著頭,輕輕地揮了揮手:「愛妃回去睡吧。朕不該打攪你的,回去睡吧!」語氣充滿了歉意。
就這樣,他獨自站在屋簷下,望著天上的月亮,內心哀歎著人生。
次日早朝過後,皇上回到政事殿,一邊看書,一邊盯著高哲。不一會兒,便假意漫不經心地問:「昨日,你出宮安葬王氏,燒了幾張紙錢,是不是?」只見,他沒有抬頭,依舊在看書。
高哲早已想到,當時隨行的人,一定會稟告皇上。於是,便不慌不忙地跪下:「奴才該死!請陛下恕罪!」
「奇怪,你何罪之有啊?」他放下了書本,冷冷地說道。
「奴才不該祭奠負罪之人!」語氣帶有強烈的懺悔之情,但又不乏恐懼。
「起來吧!」皇上一閉眼,吐出一口氣:「記住,下不為例!朕知道你為人和善,但此事辦得著實糊塗!巫蠱大罪,豈能祭奠?」
「奴才記住了,從此再不敢犯!」說著,良心與痛心並存的他,站起身來,眼淚奪眶而出。
「莫怪朕心狠!後宮家法,祖訓之規,朕也奈何不得啊!」只見,皇上用發抖的雙手,打開一張詔紙,心情沉重地說道:「這是中書省擬好的聖旨,你去王婕妤的娘家宣旨吧!」說罷,將其扔在地上。
其實,他不用看都知道。巫蠱大罪,禍及滿門。按律罪人死後,要斬殺其直系親族;此外,旁系三族也要發配邊疆為奴。
「皇上!」高哲痛哭流涕道。
就這樣,轉眼間,王婕妤的父親在朝為官,被罷官抄家,全家十餘口人押入死牢。三天後,就被公開問斬。
與此同時,她的叔伯表親,也一個個地被發配邊疆。場面慘烈異常!
東宮後院的花園裡,雪雁一邊繡花,一邊聽著高哲的密報。儘管她極力表現出處變不驚,但內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早已被淚水填滿。只不過,旁人看不透而已。
「哎!您沒瞧見,她的父母、兄弟及其妻小,十幾口子人都哭得不成人樣!」高哲說著說著,眼淚奪眶而出:「還有,她的旁系親族,一家家的人,被繩子拴成一串串地」
沒等他說完,雪雁一邊加快速度繡花,一邊冷冷地打斷他:「不勞公公細說,雪雁見過此等場面!」說著,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不一會兒,針尖扎破了手指。
「哎呀!」雪雁本能地叫了一聲。翠玉見狀,一個箭步上前,立刻用手絹為其包紮:「奴婢這就去拿藥!」
「不急!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她微笑了一下,隨即抬頭望著高哲,擠出一句:「公公不會是在暗示,雪雁太狠心了吧?」
「不,不,奴才不敢!」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得太多了。
「王婕妤的娘家,往寇太尉身上靠了那麼多年,父皇恐怕也很是嫌惡!借此事,進一步地剪除外戚黨羽,難道不是為父皇分憂嗎?」只見,她的一絲冷笑,令高哲恍然大悟,瞠目結舌。
「公公一定在想,王婕妤什麼也沒做,卻遭此下場,並連累了娘家。章良娣真是太狠心了!這個女人的心,想必是石頭做的!我猜得對嗎?」隨後,她站起身來,湊到他跟前說道。
「娘娘,奴才豈敢?奴才」沒等他說完,雪雁便一語道破:「你就是這麼想的!不過,我決不會計較。畢竟,人同此心,情同此理!」說著,她柔和地告訴他:「但是,如果非要等她做了什麼,恐怕到時候,雪雁與貴妃娘娘,也就死在她前面了!你說呢?」
「娘娘英明!實乃女中丈夫!說實話,奴才真心地佩服您!」高哲恭敬地行禮道。
「公公太客氣了,雪雁還要仰仗公公相助呢!」
聽到這裡,他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不禁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