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小心翼翼地狂奔。
吳超帶著五百人在月烏城外狂奔著,藉著人群的掩護朝月烏城逼近。
曾有人說過,要想隱藏一滴水的行蹤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倒入海中,在浩渺的大海裡誰都無法再找到那滴水。同樣的,想要隱去身形悄悄前進那最好的辦法也就是將自己隱入到人海之中。帝國部隊此時正全力追擊、堵截神族部隊,對於吳超等人的行蹤自然是無法顧忌的,因此只過了短短數分鐘他們就已經逼到了內牆之外。
迷霧早已漸漸褪去,美麗的關邊小城月烏城,似遙望滄海的圓月,今天注定不會平凡。
抓過一名帝國士兵逼問後,吳超便帶著人馬匆匆趕往了城牆西北位置,而狐神此時就在那裡。
正匆匆行走間,一條人影忽然就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曼妙而又英姿颯爽。黑色的戰袍隨風而動,髮絲飄逸,臉上若少了那份憂愁就是一副絕美的畫!
曉卿迎風立著,緩緩地將視線轉到了吳超等人的身上。
吳超一看到她不由脫口而出道:「曉卿?!」
曉卿輕輕點頭,卻不知吳超此時的想法。
褪去雪白衣裳的曉卿,配上這份決絕、這份憂愁,那黑色的戰袍之下不正是五千年前那個為了弒神為了魔族甘願自爆的聖女曉卿麼?!
流傳在神界五千年,為無數神族男子所敬佩、懼怕的女子,如今又復生了麼?!
不止是吳超,還有他身後那些曾經參加過五千年前魔神大戰的士兵將領們都心中一驚,腳步都不由朝後退了一步——曾經,那決絕女子的自爆一瞬間就讓神族部隊喪失五分之一,這樣的人物又豈是他們所不懼怕的?!
「對,你是曉卿……」自爆的人又怎麼會復生,吳超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同時也因此而有些走神地說道,「你怎麼不穿白衣了呢,印象中你該是就著雪白衣裳的。」
「暗黑神族的顏色從來都是黑的,所以,我就換回來了。」算是寒暄吧,說完這句話後曉卿便不再如此這般和善,而是帶著一股深深的怨恨,看著吳超以及吳超身後的神族——是的,這怨恨的目光是投向整個神族的,「魔族——哈,高貴的暗黑神族竟被你們稱之為魔族,魔族也就魔族了,我們不在乎,甚至我們自己都可以這樣稱呼自己,但為什麼你們還要苦苦糾纏處處打壓呢?難道你們口中的魔族竟犯下過不可饒恕的錯誤?!」
吳超無言以對。
作為軍人,以前的他所要做的就是忠誠、聽令,不管對方是好是壞,只要神王陛下一句話那他就會領兵攻打;但此時,在經歷過傲凡的自殺、人界的遊歷之後他分明已經知道自己以前所做的種種都是錯誤的,可在面對滅族的威脅之時他除了保衛家國還能做什麼?
只能無言,以對!
「打壓魔族是你們神族口中最為神聖的事,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也早就已經有了全盤的作戰計劃——只是可惜,在你們心中一直被你們欺壓的魔族這一次主動出擊了,並且多次將你們打得潰不成軍!」曉卿緩緩道來,似在感慨往事種種又像是在為一個民族證明什麼,「隱忍不代表懦弱,作惡終將要付出代價!可笑你竟然還臨陣倒戈,背叛了兄弟的情誼,枉費無痕他還不忍與你面對,而你卻在這裡威風八面地帶著部隊在這裡屠戮著他的子民——可惜,所有的反抗都是沒用的,因為,你們神族的氣數盡了!」
如果說別的任何話吳超都可以置之不理,甚至避過曉卿另尋它路去殺狐神,但這句話卻那麼地「大是大非」,讓他不能也不敢再置之不理。
冷冷的,吳超的臉寒若冰霜:「如果你是來勸我投降的,那請你離開,保衛家園我吳超義不容辭!」
「不,」曉卿身上的戰袍隨風飄遠,露出了一身緊身的漆黑鎧甲,她搖了搖頭決然地說,「既然他不忍與兄弟為仇,那就只有我這個做妻子的替他分憂了!」
言罷,一星亮芒閃動,曉卿竟已然出手!
吳超下意識地疾步後退,可不管他退向哪邊,曉卿的一襲漆黑鎧甲總是如影隨形,直看得眾人目不暇接,想要上前幫忙竟都無從下手!
只聽衣衫咧咧作響,「叮叮」聲不絕於耳,只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就已經鬥了上千招,而當兩人轟然而退,相互推開的時候,打鬥的地方竟悄無聲息地形成了一個直徑十米左右的大洞,泥土化作了點點塵土被風吹散了!
喘息,兩人停留在那裡彼此對望,彼此喘息!
沒有驚天動地的打鬥場面,也沒有驚世駭俗的天崩地裂,甚至持續的時間都僅僅只有數分鐘,可兩人的對打卻顯得那麼驚心動魄,扣人心弦!速度,曉卿那閃動的速度,讓天下間的風與電都為之汗顏!直到此時兩人分開之後,眾人才得以看清楚她手裡拿的兵器竟是一根細小的銀針,一根引著玉色冰絲的細小銀針!
曉卿側頭用牙輕輕咬斷冰絲,微笑間,吳超這才發現自己竟已經被那細絲綁得如同粽子似的,再難騰出手來過招了!
「神族有捆仙繩,我魔族自然也有束魔絲了——你越是掙扎便會被鎖得越緊!」剛才的一戰已經讓曉卿有些力不從心了,如今說話的時候語氣竟也有著些許的疲倦。
如果,如果此時此地只有她跟吳超兩個人的話,那她確實贏了,可惜,吳超的身後還有五百的魔法高手!
眼見自己的主帥被人捆住,而對方又已是強弩之末,那些士兵再不動手可就真成了傻子了!於是乎,幾乎沒有得到任何的命令,他們就動手了,迅捷如雷地攻向了曉卿,攻向了這氣喘吁吁的女子!
側身避過,銀絲再次飛舞,剎那間滿眼都是那黑色的身影,玉色的冰絲織就出天羅地網,在人群之中來回不斷地穿梭著、穿梭著、穿梭著、穿梭著……
負責阻截神族部隊的是蕭劍,他帶領著魔武雙軍於正面堵截。
魔武雙軍自上次意外獲得結界能量之後,整體實力有了質的飛躍,隱然成了真正的一支王牌部隊,再加上經歷過數次與神族的交戰也讓他們對神族有了相當的瞭解,打起仗來自然游刃有餘了——可以這麼說,直接迎向他們的神族士兵幾乎沒有一個人可以生還,以致於打到後來,神族部隊硬是被他們分成了兩部分,各自朝著相反的方向逃了!
王牌部隊就人就是這麼牛!
「還記得當初我們的弟兄是怎麼被他們給殺害的麼?」蕭劍動容地大聲說道,「還記得他們的哀嚎麼,還記得有那麼多的血海深仇等著我們去報麼?!所有慘死的兄弟此刻正站在天國之上看著我們,看著我們等著我們為他們報仇!兄弟們啊,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不要再猶豫了不要再遲疑了,站在你們眼前的人就是你們的仇人啊!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為我們的兄弟報仇!」
他有著演說家的天生潛力,幾句動情的話語竟讓士兵渾身都充滿了鬥志、殺氣,在這戰場之上變得更加勇猛!
「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過火了?」
無情在旁小聲提醒道,上次的重傷讓他直到現在都還沒長出頭發來,而光滑的腦袋更顯出他的勇猛。
蕭劍不解地回頭,實在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煽風點火的事我們不能幹得太過火!」無情見他不明白,於是解釋道:「讓弟兄們渾身上下充滿鬥志固然很好,但一旦這股仇恨被無限制地擴大化了那結果可就不大好了。」
「怎麼不大好了?」蕭劍聽完他的解釋之後反而更加不明白了。「神族本就是我魔族的仇敵,他們與我們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擴大對他們的仇恨怎麼就好了?」
「呵,我理解你的心情。」無情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得很遠很遠,「但我們身上所背負的使命畢竟不是報仇雪恨、更不是消滅神族——大帝,我們的王,他要看到的是一個充滿和諧的大統世界,一個沒有戰爭、沒有仇恨的世界,你這樣把士兵的仇恨之火給點得熊熊燃燒豈不是跟他的思想背道而馳了?」
彼此的仇恨,又如何大統如一家?
蕭劍舉在空中的那雙充滿激情的手不由緩緩的、緩緩的垂了下來。
「放棄仇恨,民族大統……」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苦笑道,「不滅神族又何以平魔族之恨?這天下大統的事未免太難太難了,被殺的神族戰士是神族人民的兒子、丈夫、父親,他們又怎麼去接受一個屠戮自己的兒子、丈夫、父親的民族的統治?難,太難了……」
他再次苦歎一聲,遙望著蒼穹,過往魔族所受到的一切災難全都湧入了他的腦海,那一幅幅親人慘死的景象讓他欲哭無淚!
他屬於魔族,像他這樣的魔族之人又何止千萬?
歎息,只能歎息地奔入人流,留下無情站在原地隨著他的歎息聲而深深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