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飯的時候,夜迪夫婦把無痕叫到了他們自己的房裡。
「我們打算帶你去見你爺爺奶奶,」夜迪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繼續說道,「我和你媽媽商量過了,我們離開都已經二十年了,現在既然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長這麼大了,也是該到老家看看的時候了。」
無痕看著父母的眼睛,欣喜地回道,「好啊,我以前還以為我沒有爺爺奶奶呢。這次也算認祖歸宗了!」
雖然嘴裡這麼說,可無痕明白這次父母打算回去是下了多大的決心的。畢竟二十年彼此沒見面了,這次回去爺爺奶奶會不會依舊要拆散父母迫使他們分開呢。於是他便選擇了這沒有水準的插葷打科,想讓父母暫時忘了這些煩人的思緒。
從這點上可以看出無痕還是沒長大,至少在心理上他還很單純,他不懂父母這次回家心裡所最怕的並非他心裡想的這些,他們是怕到了家以後,已經是 物 是 人 非 !!
麗雅被無痕這幼稚的話給逗笑了,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一聽要出門就興奮地不行了,真像個孩子!」
可是在她眼裡那隱隱的擔憂與害怕卻怎麼也掩蓋不了,親情有時候真的讓人難以承受。
無痕故意撓著腦袋說道,「人家是高興嘛!」
房內又傳出笑聲連連,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可是,人生無常,這樣美好的日子又能持續多久呢?
一行三人行行復行行,四天後終於到了位於亞特古國東部的蜀漢城外。
蜀漢城乃是亞特的重要城市之一,處於西蜀盆地之中,四面環山,一年四季溫暖如春,風景如畫,唯一的遺憾是交通極度不便利,以至於有位游吟詩人曾高歎,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也正是由於這地理上的原因,該地保持了亞特古國一慣的純武術風格,因此大部分有名的武人也皆出於此地。
是盛夏,卻沒有惱人的夏蟲高鳴,有的是陣陣涼風。護城河邊種滿了鮮花樹木,楊柳如絲系人駐足,百花鬥艷惹人愛憐,最奇特的是,應該在冬天開放的臘梅在這盛夏的蜀漢城外依然可以看見。這一番風物造化直讓人由衷感歎!
「爸爸,」無痕顯然是被護城河邊的美景給看得呆了,他拽住夜迪的袖子說道,「咱們到了爺爺家可不可以經常出來看風景啊?」
在父母的前面,子女永遠是孩子——父母會把他們當小孩,而子女也會不自覺得把自己當小孩來看,說出些兒童該說的話來。
看著孩子心性表露無遺的無痕,夜迪無奈地說道,「城內的風景更美,爺爺家裡的花園還有著蜀漢城第一花園的美譽呢,到了家裡有你看的!」
「真的?」無痕兩眼發光,「那我們快走吧!」
說完一溜煙地便向城內跑去。
可跑不了幾步他又回來了,因為自己的父母都呆站在城門口未曾移動一步。
「怎麼了,」無痕看著他們問道,「累了嗎,我們就快到了,可以休息了!」
「是啊,快到了!」夜迪長呼了一口氣,「這一別可是整整二十年啊!」
「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麗雅喃喃自語,「近鄉情怯,近鄉情怯啊!」
夜迪回頭溫柔地看著她,安慰道,「沒事的,才過了這幾年,應該沒什麼變化的。再說一切有我呢,嘿嘿……」
可是在他心裡又何嘗不擔心呢?
「好啦,」無痕硬拽著父母的手往城內走去,「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已經快到了,總不能又回去吧? 想知道情況如何還不簡單,回家不就全都清楚了?」
「嗯,回家!」夫妻兩人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堅定地說道。
然而這話說了沒過多久他們又開始害怕了。
「要不咱們先找個人問問家裡的情況吧?」麗雅建議道。
「正有此意!」麗雅回道,他拉住前邊不遠處一個推著車的年輕人就問道。
「小哥,跟你打聽個事兒!」
「一看您就是從外地來的,」那小哥打量著夜迪的穿著冷不丁便冒出這麼一句,「要住店嗎,我們這兒就數黃鶴樓最有名了!」
夜迪聽後心裡一陣酸楚,「好嘛,二十年一過我這土生土長的蜀漢人倒成外地人了!」
「您誤會了,我們是本地人。我是想問小哥你劍魂世家的事兒。」
「劍魂世家?」小哥重新開始打量起夜迪,劍魂世家在蜀漢城那可是鼎鼎大名啊,竟然還會有自稱本地人的人不瞭解它,這說出去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劍魂世家自從大少爺承劍出走以後便不對外開放了,要想知道詳細的情況您還真是找對人了!我現在就是往那裡送貨呢!說起來我跟他們家的大少爺還真是熟得不得了,也正因為這個劍魂世家的一切貨物才放心讓我來運送的。」
原來自從夜迪與麗雅私奔以後,劍魂世家家主有感於此事令其臉上無光,便宣佈金盆洗手,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上的是是非非,而劍魂的大門也從此緊閉。
夜迪細細看著車內的物品,車內除了日用品外便別無一物。
「這車內連最起碼的礦石都沒有,」夜迪自責道,「難道父親真的金盆洗手連劍也不鑄了嗎?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身為兒子卻令父母擔憂,甚至於臉上蒙羞,這叫他情何以堪?
「多謝了,小哥。」這時候的夜迪哪裡還有心情去計較這年輕人瞎吹和自己很熟呢?他全部的心思早已飛到了那日思夜想的老父老母身上!
「我們走吧,」夜迪的聲音有點哽咽,「去看看你爺爺奶奶。」
無痕也感覺到了父親那拳拳的心,變得默不作聲。三人就這樣懷著忐忑的心情在沉默中向劍魂世家走去。
院外,大門緊閉。
夜迪鼓足勇氣上前輕輕扣門,卻無人應答。他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直拍得大門匡匡作響——他還是太緊張了。
「誰啊,」從門內傳來一個懶散的是聲音,「劍魂世家不接外客!」
夜迪也不做聲,繼續敲著門。
「都說了不接外客了,」大門開了一道縫,從縫內探出一個睡眼朦朧的家丁頭來,「我們家老爺已經不鑄劍了,要求劍你晚來了二十年!你還不快回……」
「大少爺?!」待家丁看清楚來人面貌之時,猛地一驚高呼道「大少爺回來了!」
這一喊叫引得劍魂世家頓時人聲鼎沸,一幫家丁都朝大門口圍了過來。
「少爺,您還記得我嗎?」那家丁激動地流下了眼淚,「可想死我們了!」
「阿伯,」夜迪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顫聲道,「我也日夜在思念著家啊!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都還好嗎?」
「都好都好,只是他們也對您思念得緊啊!」
見大少爺歸來,這一幫家丁都紛紛出來行禮,年老的看見這位平日待人隨和的大少爺更是淚眼婆娑。
夜迪都一一點頭回禮,眼睛卻不時瞄向父親常在的大廳。
無痕看見自己和母親被冷落,心裡也不以為意,直道父親的人緣還真好。僕人對主人行禮不足為奇,但這眼淚卻珍貴地可以!
「能得到這麼多人的愛戴,爸爸以前一定是個大好人!」無痕暗想。
正在這個時候,從大廳的裡面傳來了一個蒼老而又威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