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五年,十月初十。
動亂的北方終於逐漸平息下來。這一場風家內亂,以風清玥的勝利,睿王易主而告終!
蘇喬的書桌上擺著襄州送來的折子,無非是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語,又簡單的做了些陳述報告,最後才入正戲,以風烈展年老病重為由,向朝廷匯報了睿王世子風清玥將在下個月初一接替風烈展,成為襄州新一代的霸主!
蘇喬揉了揉眼睛,看奏折這件事真不是人幹的!她撇撇嘴,笑瞇瞇的看了看身旁的落雪:「落雪,扶我回去吧!」
「主子,這個東西呢?」落雪揚了揚手中的白紙,這張紙被放在這封秘折裡從北方而來,紙上的筆跡俊逸非常。
落雪知道那是風清玥親筆寫的,她曾見過風清玥寫給蘇喬的「情詩」,和這個字跡一模一樣。
「他寫的什麼?」蘇橋不在意的問了一句。
「是個藥方!保胎用的。」落雪的聲音非常的微小。
呃……搞什麼!
蘇喬不屑的挑了挑眉:「扔了扔了!」
看到落雪果真聽話的要把字條給扔掉,蘇喬又喃喃的低語了一句:「嗯……還是不要了!落雪你先收起來吧!算是給你做個參考資料!」
「是!」落雪低低的應了一聲,主子沒有說明,但是她知道主子是想叫她幫自己保管這張紙。
風清玥……
不過是打了一次交道而已,居然讓主子一直念念不忘到如今!你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
關於風清玥的事情,蘇喬曾經說給身邊的幾個丫頭聽過,而且帝都的情報組織也提供了很多風清玥的個人資料,是以,幾個小丫頭都對這個傳說中的神秘男人,萬分的好奇。
情詩,保胎藥。
蘇喬啞然,風清玥,你不會真的是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吧?
關於她和風清玥的那一次對話,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不知道為什麼,她誰都不想告訴。
就像風清玥沒有揭穿她的身份一樣。
兩個七年間只見過兩次的陌生人,第一次萬分默契的把彼此的關係,藏在心底,成為不能說的秘密……
蘇喬用力的搖了搖腦袋!不對!她和風清玥也沒什麼關係啊?可是卻又……
自從落雪告訴她,風清玥留給她的那兩句話是「情詩」之後,蘇喬的心情就一直很複雜,原本她還想把那字條拿給上官極參謀,現在卻只能把那字條小心翼翼的壓在箱底,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隨著北方的平定,帝都一直緊張的氣氣氛也終於緩解了。
而文璇紅蓮她們也終於知道了,蘇喬當日所說的「拖」字的厲害。
帝都的官場震動有何而來?歸根究底都是因為北方的動亂,擾亂了某些人的心。
一個拖字訣,拖得這些人逐漸的清醒!拖到北方內亂平息,拖到整個葉瀾國又恢復了從前的平靜無波……
千里之外,滄瀾運河——
奢華的大船,刺目的家族徽章,風家的戰船飄在滄瀾河上,船上的玄黑戰旗迎著晚風獵獵作響。
「王爺!」
一個一身紫色勁裝的男子恭敬的跪在船艙裡。
「嗯。」
風清玥低頭寫著什麼,並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問了句:「這次進京順利麼?孤王叫你送進宮的東西,可是送到了?」
「屬下不負所托!」
紫衣男子非常響亮的回答。
「嗯,那另一項任務呢?」風清玥終於抬起頭來,眼裡的流光一閃而逝。
「全在這裡!」紫衣男子從懷裡掏出一疊卷宗恭敬的遞到了自己的頭上。
風清玥點了點頭,他身旁的小廝立刻快步上前把那些卷宗放到了他的眼前。
卷宗上密密麻麻的記錄了天元十五年皇宮裡發生的一切事情,但然這些都是表面上的事情,是眾所周知的,沒有一件涉及到皇宮隱秘。
這也是讓風清玥的手下探子最鬱悶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二公子從不做無用功,可是就在五年前,他的地下情報組織剛剛建立的時候,有一部分人被派到了帝都!大家心裡清楚,二公子的心不在襄州,總有一天是會揮師南上的!所以當時有很多人都在暗地裡羨慕那些被派去帝都的探子。
然而,誰知道他們到了帝都接到的任務居然是——監視皇宮,但不可深入敵方,只需把皇宮每日表面上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即可!
這麼簡單的任務,對於職業的探子來說,毫無挑戰性!不過風清玥御下極嚴,是以,五年過去了,那些探子依舊很敬業的把皇宮裡每天發生的大事小情記錄在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回襄州總部。
風清玥緩緩的打開卷宗,這是這幾個月來皇宮裡發生的一切大事,包括永景帝的兩次大婚,包括宮門口的那一次百官聯奏,包括婉貴妃的身體狀況……
風清玥的眸光逐漸凝結,最後突然閃過一抹亮色!
「風亮,把孤王的第二棋盤拿來!」
「是!」被喚作風亮的小廝立刻快步的跑到一旁的書架,飛快的從其中抽出了一塊很大的棋盤。
這不是普通的棋盤,而是風清玥特製的戰略棋盤,一共有兩面。
第一棋盤上標注著北方的四大勢力,以及所有相關的人物資料。
第二棋盤上標注著整個葉瀾國的勢力分佈,其中以帝都占面最廣,在棋盤的最中央標注著:「永景帝蘇喬」。
蘇喬的名字之下標注著——太傅林慕白,大將軍歐陽拭風。
兩人之下更是詳細的羅列了京都所有官員的派系,能力。
而蘇喬名字的左邊則是打了一個問號,從墨跡上看應該是新畫上去的。
至於蘇喬名字的左邊,則依次寫著——落雪,文璇,青玉,紅蓮。
風清玥提起筆,優雅的一揮,在林慕白的名字上打了一個叉。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蘇喬名字的左側,眼裡的神色詭秘莫測。
大筆揮下,竟然是把一個人的名字,輕輕的圈了起來。
「王爺!您是準備動手了麼?」
跪在地上的紫衣男子看到風清玥的動作,面色一喜,忍不住低低的問了一句。
「孤王剛剛接手睿王府,哪還有餘力去覬覦京都?」風清玥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忽而話鋒一轉:「大家都是這麼以為的吧?孤王不能辜負大家的期望!咱們睿王府從今日起練兵整修!三年內絕不出兵!」
「屬下明白!」
風清玥揮了揮手,紫衣男子立刻明瞭的退了下去。
「王爺!」一旁的風亮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風清玥在棋盤上畫的那些東西:「王爺,既然咱們三年裡都不出兵,那您為什麼這麼著急的在這棋盤上……」
說到這裡風亮忍不住想起不久前的那場內亂,在行動開始的前一晚,王爺他也曾叫他把第一棋盤拿到他的面前,最後——在睿王風烈展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叉。
「風亮,你今年多大了?」風清玥突然神秘莫測的問了一句。
「啊?奴才十五了!」風亮下意識的回答。
「那再過幾個月就十六歲了啊!好年紀!孤王當年第一次進京,也是十六歲!」風清玥淡淡的一笑。
「王爺,您的意思……」
「這幾個月孤王要整頓一下襄州,年後……你隨著孤王進京,孤王有四件事——必須要辦!」
「是!」
風亮低著頭,眼神又不由自主的飄到那個棋盤上,前幾日,王爺在上面畫了一個問號,今日又畫了一個叉,一個圈圈。
嗯,算起來也就三件事吧?那第四件是什麼呢?
風亮忍不住撓了撓頭,一陣苦思冥想……
夜色下的滄瀾河,安靜又神秘。
風清玥淡然的站在船頭,青衣碧水……
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揚起得逞的笑意:青衣碧水浪翻雲。
蘇喬,你可看懂了我的心意?
「二哥!」
風清玨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二哥,夜深天涼!你怎麼一個人出來連個披風都不穿?」說話間風清玨已經走到了風清玥的身旁,毫不猶豫的解下自己那件猩紅的披風,披到了風清玥的肩上。
「謝謝。」風清玥轉頭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聲音淡漠,但是臉上的笑意還沒有完全褪盡。
風清玨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整整三個月沒有真正笑過的二哥,今夜居然一個人站在甲板上偷偷的笑?呃,他到底在想什麼居然能笑的那麼開心?
「二哥,」看到風清玥的心情似乎真的不錯,風清玨覺得自己說話也有了一絲的底氣:「二哥,大哥和四弟他們倆個讓我和你……」
風清玥慵懶的擺了擺手:「孤王知道他們要什麼!告訴他們,孤王答應他們的一定會做到!但是……孤王不想給他們的,他們最好還是不要心存妄想,否則——後果自負!」
「是!」風清玨立刻深深的點頭,一臉的恭謹。
現在的二哥比最鼎盛時期的父王還可怕。風清玨相信假以時日,二哥必會帶領他們揮軍南下,君臨天下!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份堅定不移的相信,當日風清玥決定對付自己的父王的時候,風清玨才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他身後,並且不遺餘力的幫助他拉攏威脅其他的兩個兄弟,至此,四兄弟齊心合力,才能如此順利的完成襄州地界的改朝換代……
古往今來,父子反目的戲碼,在王侯世家已經屢見不鮮,或許在別人眼裡,風清玥所做的一切是早有預謀,冷血絕情。
但是風清玨知道,那都是父王逼的,父王已經把二哥逼上了絕路!
風烈展氣量小,為人刻薄,這是他始終贏不過北煉絕的根本所在。
他連自己的兒子都要懷疑,都要打壓和暗算!何況是對別人呢?如果沒有風清玥,風家軍早就散了……
「清玨!」
風清玥的聲音打斷了風清玨的沉思:「天亮了!」
風清玨緩緩的抬眸,果然看到黑夜退去,朝霧朦朧,一輪紅日從水平線上緩緩升起。
滄瀾河迎來了全新的一天,整個襄州,整個風家也迎來了新的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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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三更,一萬字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