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漫天的雪花,冷翼凡開始反思自己。
他自認為是一個理智的,不會受到情緒控制的人,事實上這麼多年來,能讓他情緒起伏的人和事情也越來越少了——可是,就在剛才,他居然真的憤怒了。
深深的憤怒。
好像是冰水澆到了燃燒著的鐵塊上,「噌」地一聲起了白霧。鐵塊冰冷,而白霧讓他看不到前方。
他幾乎是無法相信穆向晚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短暫的憤怒後,心裡是平靜——死亡一般的靜謐。他覺得這句話很熟悉。他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來了。
「你是個怪物。」母親曾經恨恨地說。
「你這個怪物!」哥哥曾經驚慌地看著他。
呵,那麼多年了,還是個「怪物」。
這還真是一種幸運。
冷翼凡想著,淡淡笑著,靜靜站在雪中,好像沒有生命力的冰雕。他也知道穆向晚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後,但是他不想理她。
他平時真的太慣著她了。
她想要的都會盡力滿足,她想做的事情也不插手,甚至會為了她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可是,在她的眼裡,他還一直是殺人兇手和怪物。
突然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愛情」本來就不是他這樣的人該享受的東西。
冰冷的風讓他的心更加平靜,他覺得自己又恢復成了以往的自己——驕傲,嗜血,無所畏懼的冷家三少。可是,那傢伙居然哭了。
她哭起來的樣子真難看。
她依偎在他的胸口,不住說著「對不起」,而心不由自主地軟了。看著她,會想起她身體不好,吹風傷身,而在雪地裡哭更是不要命了……
於是就心軟了。
原來想冷她一陣子,到底還是捨不得。
捨不得啊……
無奈一笑,冷翼凡拉著穆向晚的手。她的手很冷。他解開大衣,把穆向晚的手放在了胸口,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穆向晚好像很吃驚的樣子。
「你不冷嗎?」她問他。
「不冷。」
「騙人。」
「你比我怕冷。」
手掌放在冷翼凡的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穆向晚覺得心頭軟軟的。她為自己的失言抱歉萬分。冷翼凡摸摸她的頭,阻止了她想說的話。他說:「好了,什麼都不必說了,過去的就過去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真的……對不起。」
「說了不要再提了。可以回去了嗎,冷夫人?」
「嗯。」
對著冷翼凡柔柔一笑,穆向晚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中。冷翼凡牽著她往車裡走去。
一場爭吵就這樣告一段落。
「以後再也不任性,故意氣他了。」穆向晚想。
「算了,還是讓讓女人吧。」冷翼凡想。
他們的手握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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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穆向晚去上班。
她一整天就是心神不寧的。
她每隔一分鐘就去看一眼手機,看看冷翼凡是不是找她,是不是知道了哥哥的下落。
她打翻了三杯咖啡,把文件通通搞錯了,統計數據的時候也是錯的離譜。要是平時,同事們肯定是有微詞的,但是他們硬生生忍了下來——估計是怕她的男人滅了他們。
穆向晚覺得非常抱歉,但是她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太想見哥哥了。
下午的時候,冷翼凡終於來了電話——說是她的哥哥已經在他們家裡了。穆向晚只覺得一驚,手機都掉在了地上。她在位子上坐立不安,到底還是跑到司徒宸的辦公室請假。
「老闆,我有事,想回家一趟,可以嗎?」
「有事?什麼事?回家看孩子?」
「不問可以嗎?」
「穆向晚同志,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競爭對手僱傭來毀壞公司的。」
「老闆,不開玩笑了行嗎?我真的有事。」
「好吧。會扣工資哦~~~」
「知道了。」
收拾好東西,穆向晚趕回了家。一路上她都在應該怎麼面對兄長,該說什麼話,但是什麼也想不出來。她索性什麼都不去想。
腦子空空的,心卻是沉沉的。
到底想做什麼,又能做什麼,穆向晚……
懷著近乎沉重的心情,她推開房門,果然在客廳裡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低著頭,頭髮有點白了,背很彎,和以前真的是有著天壤之別。可是穆向晚還是認出他來了。他是她的哥哥。
「哥……」
身體忽然微微一顫,可是那人沒有抬起頭。強忍住淚水,穆向晚走到那人面前,彎下腰:「哥,你不要我了嗎?你就那麼恨我嗎?」
「小姐,你真的認錯人了……」
「認錯人?你以為是拍電視劇嗎?你不是我哥而是我哥的雙胞胎?甚至耳朵後面的紅痣都一樣?」
穆向晚還是沒有控制住,突然憤怒了。
她覺得自己非常的委屈。
要不是哥哥愛賭,她怎麼會做冷翼凡的情。婦?她都不記恨他,但是他居然不肯認她?他們可是親兄妹!
難道親情是那麼寡淡的嗎?還是說他無法原諒她?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越想越難過。
穆向晚緊緊咬著嘴唇,但是還是忍不住落淚。她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冷翼凡看著她,沒有上前,因為他知道這不是他該插手的事情。
「哥!」
「我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