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鹽水來了!」士兵提著一個木桶走了進來。
燕沐炎揮手遣退士兵,看著地上的木桶,再看著不說話的兩人,問道:「是姐姐親自動手,還是臣弟表演給你看!」
雪流年的聲音裡有著極度複雜的感情,「我想看你是怎麼對待敵人的?」
「那姐姐看好了!」燕沐炎冷笑一聲,突然拿起木桶,向莊司澈身上潑去。血肉翻飛,鮮血粼粼的傷口,被淋上鹽水,頓時一股巨痛幾乎淹沒了那個堅硬如鐵的君王,但他知道傾城在一旁看著,他不能倒下,要不然那個表面一臉平靜的女子,只怕也撐不住了。
他死死的咬著唇瓣,硬是不發出聲音來,唇瓣馬上便被咬出血,巨大的痛苦因為隱忍,使他的雙手緊握成全,上面頓時間青筋暴露。
雪流年盯著地面不動,眼眸蒙上了一層灰,渙散的看著地上流淌的血水,沒有說話。
「姐姐滿意嗎?」燕沐炎看著面色慘白,眼神迷離的姐姐,眼神閃爍了一下,終於還是冷笑道:「臣弟這只是剛開始,以後還會越來越精彩!」
莊司澈咬著牙,冷聲道:「你的把戲……也不過如此!」
「你——」燕沐炎忽然揚起鞭子又要抽過去,卻聽到一直安坐的女子,忽然叫了聲他的名字。
「沐炎!」那一聲含著太多太多的東西和感情,幾乎用盡了雪流年全部的力氣。
燕沐炎遲疑的回頭,靜靜的看著她。
雪流年的眸子冷漠而飄忽,彷彿刺穿了一切,卻依稀帶著一種悲憫的溫暖,「今天夠了!我有話對你說!」
「在這裡說!」燕沐炎似乎被那樣的目光刺痛,掉轉頭看著別處,倔強的說道。
「我想和你談談!」她沉默的看著那個少年,靜靜地,含著一種無言的凌厲。
燕沐炎終於在這樣的眼神中繳槍器械,遲疑了一下,吩咐道:「來人,帶他下去,好好看管!」
「是。」進來兩位士兵上前解開莊司澈。
莊司澈的眼神一直凝結在雪流年的身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痛苦的看著她,「傾城,不要……」
不要求他,不要做傻事。他緩緩地搖著頭,忽然害怕那樣平靜的蒼白女子又要做出什麼傻事。
雪流年雅然一笑,花貌如昔,眼神無言的安撫那個恐懼不安的男人。
「趕快帶走!」燕沐炎看著兩人,心裡一陣煩躁,怒聲朝兩位士兵吼道。
莊司澈被帶走,燕沐炎不耐煩的看著她,「你要說什麼?」
「放了他!」雪流年忽然平靜的說道。
燕沐炎聽到這話,冷笑道:「我還以為你當真不在乎他了!沒有想到一個男人就能讓你變成這樣!」
「隨你怎麼說,我只求你放了他!」雪流年不以為意的看著他。
「你求我,我的姐姐居然對我說求這個字。哈哈……還真是可笑啊!」燕沐炎激烈的狂笑道,忽然對燕傾城失望到了極點,瞪著她道:「你以為我還會像昨夜聽你的話了嗎?心軟一次就罷了,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雪流年恍惚的笑了一下,「要怎麼樣你才能放了他?」
燕沐炎冷聲道:「放虎歸山,你懂不懂?莊司澈在我手中,我還怕滅不了晉國嗎?」
她輕問:「滅了之後呢?」
「什麼之後?」燕沐炎皺著眉頭,看著她。
她緩緩說道:「滅了晉國,報了仇,你就真的開心了嗎?」
「開心!」燕沐炎忽然冷笑道:「怎麼會不開心,我恨不得將晉國夷為平地,將莊司澈生吞活剝了!」
「你變了,沐炎!」短短兩年,這個少年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趴在她肩頭哭泣的少年了!
他早就變了!她怎麼會現在才發現。
原來一個壞人變得善良溫和很難,可是一個好人想要變得鐵石心腸可以很快!
「你怎麼只會說我,你又何嘗不是變了?」燕沐炎吼道:「為了一個男人,你連國仇家恨都可以捨棄,你不配做父皇母后的女兒,更不配做燕國的長公主!」
雪流年的眼神一時間閃現出悲涼,「你已經用不到我了,因為現在的你知道怎樣去用簡單的話,來刺穿別人的心臟,我再也幫不到你什麼了!」
燕沐炎忽然驚慌失措的看著她,「你要離開我?」
「你已經不需要我了!」
燕沐炎吼道:「你不顧燕國兵將的死活了嗎?」
雪流年沉默。
燕沐炎忽然憤怒起來,「你當真要走?」
「是!」幾乎是毫不遲疑,雪流年淡聲說道。
「你要明白,一旦你離開這裡,你就不再是我燕國人,你也不再是我的姐姐!」燕沐炎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他的姐姐要離開他,不再幫他,他不相信她真的狠心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裡。
「我知道!」雪流年平靜無波的說道。
「你即使知道這些,也不肯留下嗎?」
「是。」
燕沐炎笑了一下,但是臉部的肌肉卻是僵硬無比,「哈哈……我明白了,明白了!原來在你的心中,那個男人是最重要的,重要到可以讓你為了他而捨棄我!」
「隨你怎麼說。」其實她早就生厭了這一切,若不是擔心沐炎撐不了大局,她早就離開了,只是最近一段時間裡,她漸漸感到力不從心,這個少年已經變了, 「如果你還顧念我們往昔的姐弟情份,就請你放了他!」
「哼,你做夢!」燕沐炎冷哼道:「莊司澈我是不會放的!而你我也絕不會讓你離開!」
雪流年皺眉,「你什麼意思?」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嗜血的話,從他的唇齒間迸出。
她心頭一顫,「你想怎麼樣?」
燕沐炎靜靜的看著她,「姐姐,你的才情可興國也可滅國,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都是你所著,你的腦子裡擁有那麼多的治國良策,你認為我會放任你離開嗎?」
雪流年冷淡的說道:「我不會再理會塵世,戰場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踏進半步!」
「是嗎?」
「你不相信我?」顯然那個少年不相信自己。
燕沐炎的眼神中有受傷的光芒,「我以前很相信你,可是你背叛了我的信任,我現在只相信自己。」
「你要殺我?」話落,她的聲音都冷了下來,手更是扭曲的蜷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