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沙啞著聲音問道:「為什麼不點燈?」
「我不想被別人發現!」
「我不怕!」他快速的說道,良久似乎在解釋,「我想看看你!」
她突然笑了,「可我怕!」
他彷彿遭了一記驚雷,毫不掩飾的愛意,瞬間似要把他燃燒起來,他遲疑的問道:「你擔心我?」
「是的,我擔心你!」承認吧!他身為君王,表面上每天威風八面,其實心裡很苦,他承載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千千萬萬的晉國百姓。他當年誤以為她死,親自抱著骨骸舉行封後大典,其實已經拋開了天下的傳統禮教。甚至在今天攻城時,對待他的百姓和胞弟,他都沒有多說些什麼,可是為了怕她自殘,竟然發出了那一吼。
她不想在逃避了,她愛這個男人,不管他們有多少的深仇大恨,多少的隔閡,即使經過了兩年的逃避,她依然愛他!
「傾城!」他再也控制不住滿心的熱血,一把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緊的甚至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他現在才感覺到她還活著,因為她就在他的懷抱裡,很真實!
真實的讓他一瞬間有種落淚的衝動,「真的是你,你還活著,你知不知道這兩年我有多想你!」
雪流年任由他像個孩子一樣的抱著,他現在的心情很像是長時間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一根浮木一樣。任性的抱著,就不肯撒手。
他見她不說話,不安的問道:「你是不是還怪我?」
「沒有。」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還好好的活著,卻不肯出來見我!」他的不安感在漸漸擴大。
雪流年歎了一口氣,過了一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淡聲道:「你怎麼還穿著盔甲,都濕了!」他這兩年在無雙城,很少說話,自從離開那裡後,話雖然多了起來,可是有時候還真是有些語塞。
莊司澈一聽,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將雪流年推開,不敢再上前抱著她,臉上佈滿了懊惱。
她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
「我怕你著涼!」他懊惱的抓了下黑髮,看著她,提著的心鬆了鬆,幸好她的衣服沒有濕多少,她的身體一直都很不好,就怕她會受涼。
「為什麼不換好衣服再來?」她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我急著見你!」他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暗紅,不過是在黑夜,雪流年沒有看到。
「我又不會消失!」為了急著見她,就不怕自己著涼嗎?再說他還穿著這一身盔甲就來到這裡,被人發現就完了!
「可是我怕。」他撫摸著她的髮絲。
「怕什麼?」
他的聲音裡有著一絲顫抖,「怕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象。」
「那你現在還怕嗎?」這個君王啊!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如此的患得患失吧!一時間心裡可謂是複雜不已。
莊司澈低下頭,看了她很久,臉上有著奇怪的神色,終於還是輕輕的說道:「怕!」承認吧!是君王又如何?他愛慘了眼前的女人!兩年的陰陽相隔,已經夠了!這兩年已經讓他明白了,在這世間,究竟什麼對他是最重要的!他現在知道了,不!他其實早在兩年前「她」死的那一刻,便明白這世間再沒有什麼事,什麼人是比這個叫燕傾城的女人還要重要的。
她歎息道:「怕什麼?」
「我怕你只在夜間出現,天一亮你就又不見了!」
聽出他話中的恐懼和太多的不確定,雪流年的唇瓣動了動,最終只是逸出沉重的兩個字:「傻瓜!」
他笑了,但卻心痛著,「是,我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當時看到玲瓏玉,就相信死的人是你,白白錯過了我們兩年的時間!」
「當年代替我死的人是流雲。」雪流年提到流雲,眼神中浮現了難以磨滅的傷感和迷離。
「對不起!」他心疼的摸著她的臉龐,「我曾經發誓,要好好的保護你,可是我卻沒有做到,在你最無助的時候沒能陪在你的身邊!」
「都過去了!」她的眼睛裡閃現認真的神色,「靈境的死對我觸動很大,我只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好好的活著,誰都不要再受到傷害!」
莊司澈目光閃現一絲沉痛,晉國和燕國的宿怨如果能解早就解了,但他卻不忍心打破傾城浮起的脆弱。
他看到她脖子上的細口,上面凝結了一層血漬,想摸可又怕弄疼了她,不禁痛心的問道:「疼嗎?」
「不疼!」她緩緩搖頭,靜靜的望著眼前的男人,緩緩抬起纖手撫上那英挺的眉,順著他挺直的鼻樑一路下滑,停留在他的臉頰上,溫柔的輕撫著,唇邊勾起一抹淺笑道:「你瘦了!」
「還抱的動你!」
一抹邪笑爬上莊司澈的眉梢,他將雪流年抱起來,緊緊的摟在懷裡。但是很快似是想到了什麼,他連忙將傾城放在了床榻上,蹲在床沿就著微弱的夜光,深情的看著她,一隻手一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這個男人,一定是怕身上染滿血水的盔甲濕了她的衣服。
她出聲提醒道:「你該走了!」到時候天色大亮,被沐炎看到就壞事了。
「我捨不得你!」他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臉上輕柔的摩擦,貪戀重逢後的狂喜和感動,不肯離去。
雪流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坐在床榻上默默的看著他。卻見他突然把盔甲脫了下來。
她吃驚的看著他,「你要幹什麼?」
他輕笑道:「我累了!」他拉起被子蓋住了兩人,伸手一撈,就把燕傾城帶到了懷裡,輕輕的抱著。
雪流年急了,連忙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不行,你快回去!」這裡對他來說是敵營,這個男人真是狂傲膽大到了極點。
他制止懷中的女人,手緊了緊,有力的手將傾城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疲憊道:「傾城,別怕,我只是想好好抱抱你,跟你說說話,等你睡著了,我就離開!」
傾城無奈,但卻沒有在掙扎,罷了!這個男人,隨他了!這麼多年了,霸道的行徑仍是一如往常,只怕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