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司澈對於這樣的沉默,心忽然間被傷的血肉模糊,嫉恨,痛苦使他一瞬間變得有些失常:「說,朕命令你開口,你說你是不是還一直愛著他,不曾將他從心中忘卻,即使和朕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曾忘卻過他?」
「是,我愛他。」傾城靜靜的看著他。
「哈哈哈……朕明白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原來真的是我錯了,錯的離譜,錯的可笑。」莊司澈凌厲的眼神射向她,驀然狂笑起來,笑容清冷的如同寒塘上的波光。
冷,從來都不曾寒冷過,莊司澈忽然間彷彿不認識眼前的女子般,他為了眼前的女子,放下了帝王的尊嚴,乞求著她的回應,盡自己所能的討好她,保護她,可她呢?一次次的無視他對她的好,他的愛,在他將自己的心交給她的時候,她卻好整以暇的拿著一把匕首,把玩著他的心,甚至在上面殘忍的凌遲了一刀又一刀。
從來都是他負女人,可是今天他才幡然悔悟,眼前的女人簡直是比他還要無心,這麼長時間以來,原來他只是她空暇時的一個替身!一個連景然的替身!他身為一個君王,竟然也有淪落到這種田地,還真是可笑!
可笑啊!
莊司澈冷笑,然而眼神深處卻是平定如深海,「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朕不會再糾纏著你,亦不會再多看你一眼,從此以後,你之於朕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最後一句話,莊司澈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
傾城也笑了,記憶中莊司澈從未對自己如此笑過,雖然以前敵對的時候,他常常冷笑,但卻從未像現在這樣笑過,他的笑容很冷很冷,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就像是一個萬念俱灰的死人般。冷得令人心顫,冷的令人恐懼。
她苦笑,現在這種局面,不正是她所想要的嗎?
兩個人鬥了那麼久,糾纏了那麼久,愛了那麼久,恨了那麼久,怨了那麼久,到頭來還不是彼此懷疑,彼此傷害,累了,真的是太累了,這後宮裡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她是真的生厭了,再也不想惹,也惹不起了。
她的眼神凝聚,話語竟然顯得有些空洞寂寥,「如此真的是太好了,皇上既然決定高抬貴手放我離開……」
「離開?」莊司澈憎恨的看著她,淒厲的冷笑道:「你這麼快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撲進連景然的懷抱嗎?朕偏不讓你如願。燕傾城,即使承諾我和你永不相見,你也休想離開皇宮一步,你記住,即使有一天你命喪於此,你的屍體也只能永遠埋葬在晉國,永世不出!」莊司澈的臉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但是卻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嗜血的衝動,宛若是來自地獄深處的魔鬼。說完不再看燕傾城瞬間結滿嚴霜的臉龐,決絕的轉身離去。
「哈哈——」庭院中忽然傳來一陣漸漸遠去的狂笑聲,在那樣淒厲、絕情的笑聲中,傾城似是被人在瞬間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跌坐在地上。
她蒼白的唇瓣,一點點的向兩邊擴展,忽然間無聲的笑了起來,那樣風華美麗的笑容,宛如她在武安城有一次笑的最開懷的時候。
記得那時候,莊司澈看著她明媚的笑靨,忽然間就有些鬱鬱之色,惱聲的警告她道:「以後再不許你對別人也這般笑,要不然朕絕對會殺光所有見過你笑的人。」她當時還惱了他好幾天,都不願意和他說話。
他一直都是這麼霸道……
一滴眼淚「啪嗒」一聲落在地面上,然後緩緩地向四周暈開,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原來愛著的時候,很傷人,不愛的時候,「情」這個東西更傷人!
她原來以為即使兩人不在武安城,她也可以心無旁騖的去愛他,可是她卻忘了皇宮始終是皇宮,一旦回到這裡,該面對的,逃都逃不掉。
莊司澈向她進一步,她就需要很大的勇氣來回應那一步,只是每次在她邁出腳的時候,狀況就緊跟著粘了上來。
她決定接受莊司澈,卻發現柔妃懷孕,她質疑他對她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像他所說的那麼真。
武安城,兩人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回到宮中到頭來還是因為兩國的宿仇心生隔閡,相互猜疑。
她卻步了,正確的說是她明白了一件事情。
莊司澈愛她,但是絕不可能因為愛她而放過燕京。但是她是燕國的長公主,莊司澈又是她愛的男人。她不能和燕京一起對心愛的男人同仇敵愾,更不能在以後的戰爭面前,裝作無事的和莊司澈恩愛纏綿。
於是便有了籌劃。既然她無論幫助誰都會痛苦,還不如讓自己身處冷宮,這樣莊司澈就不會因為她而為難。
燕京亦不會對她痛心疾首。
說到底,她也是個自私的女人。與其兩人到頭來因為紛爭鬧得互相仇視,還不如趁早放手,至少多年後,兩人回憶起來相處的片段,有的不全是悲苦和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