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暗沉下來,家家戶戶的紙窗裡,映出昏黃的燭光,燭火搖曳著,好像撲閃著翅膀的飛蛾,在人眼前閃動跳躍。
夏陌心下一陣酸楚,眼眶微微有些濕潤,窗後的那一盞燭火,又是為誰點亮。
她想起在宮中,每到入夜,殿內殿外,總是都點起亮的刺眼的宮燈。凌珞宇,那個怕黑怕暗的男人和帝王。
不知哪家的姑娘,在窗紙上,貼上一朵妖妖嬈嬈的並蒂蓮,映著那昏黃的燭火,將夏陌眼睛,刺的生痛。
她不用回頭,也知道宇文化鵬一定還跟在她的身後,他得腳步,輕的沒有一點聲音,好像夜遊的魂魄,就那麼,緊緊的跟著她。
她曾聽人說過,武功越高的人,腳步就越是輕盈。她不知宇文化鵬的功夫到底如何,也不知他為何會死心塌地的帶著烈焰門,效忠早已不在人世的洛中玄。
她微閉上眼,輕歎一聲,不是她一定要在她面前刁蠻任性扮無知,而是她不敢,讓自己的心,沉靜下來。只要她已沉靜,就感覺一顆心,好像是放在沸水中,一遍遍的煎熬。
「宇文化鵬。」夏陌突然低低的開口。
「嗯。」宇文化鵬不意,支吾了一聲。
「你以前是幹什麼的?」夏陌問。
「以前?」
黑暗中,宇文化鵬臉上的神色凝了凝,似乎在想一件很不容易記起的事情。
「進烈焰門之前。」夏陌想起宇文化鵬的思考風格,更清楚的跟他界定。
「跟著師傅。」宇文化鵬悶聲回答。
「你師傅是誰?」夏陌又問。
「逍遙子。」
「逍遙子是誰?」夏陌轉向他。
「衡岳派掌門。」
「衡岳派在哪兒?」夏陌的眸子,閃過一絲晶亮。
「沒了。」
宇文化鵬淡淡的語氣,在她的耳畔,轉了一個彎,繞進心頭,吹起一股淒淒的薄涼。
夏陌噤了聲,低下頭去,盯著腳前,被她踏起飄散的塵土。
她抬頭,已經隱約的可以望見,遠處燈火闌珊的煙花巷。
在這晦暗的夜裡,全梧州城,恐怕就屬這裡最熱鬧。
她加快腳步,走到巷口,看見巷子裡,熙熙攘攘的人們,斯文的,彪悍的,清高的,粗俗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卻無一例外的都在這裡,暴露出人最骯髒最齷齪的本性。
夏陌回頭望了宇文化鵬一眼,發現他並什麼異樣,便一旋身,鑽進人群中。
宇文化鵬濃密的三角眉,微微動了動,也跟上她。
夏陌興致高昂的四下比較一番,選中一家「醉香樓」的妓院。
這家妓院,高樓連疊,裝飾華美,燈紅酒綠,鶯歌燕舞,嬌柔嫵媚,遠遠望去,充滿著香艷奢靡,紙醉金迷的味道。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它的名字「醉香樓」,她盤算著,要是萬一那宇文化鵬不肯進去,她也好騙他說,那是酒樓。
還未待他們靠近門口,便有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上前來。一聲嬌嗲,手中絲帕撩上她的臉,刺鼻的香粉味兒撲面而來,嗆得夏陌,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