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大家都早早休息了,銳王府安靜的很,甚至聽得見風聲最細微的聲響,這兒也有許多的樹,風在其間遊走,是溫暖和閒適,讓人特別容易安睡。
司馬銳看著靜靜消失在暗夜中的柳炎君,眉頭微微一蹙。
「王爺,這人究竟想要做什麼?」殷陌輕聲問。
「他是一個欲成大事的人。」司馬銳淡淡的說,想起之前和妻子聊起此人,因為小敏兒和他在一起,妻子便多了份關心,但是並不多語,只說,此人讓她不由自主想起大興王朝的始皇司馬希晨,性格複雜,有著不欲與人言及的往事。
「他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人。」殷陌有些不滿的說,「我真的不喜歡讓憶敏和他在一起,他竟然不管憶敏,自己一個人從烏蒙國回來,難怪玥皇子回來的時候,懶得和他講話,如今想想,也真是可氣,就算是憶敏武藝出眾,沒人可以奈何得她,可她也畢竟是個未入江湖的小姑娘,面對申莫言那個可惡的傢伙,萬一出了什麼狀況該怎麼辦?真是一想就覺得可氣。」
「他是在有意的躲避小敏兒。」司馬銳平靜的說,以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柳炎君是個不錯的男人,沉穩內斂,他的眼神中對自己的女兒有著深深的喜愛,卻不願意太過接近她。
在回來的晚宴上,他清楚的看出,柳炎君的眼神總是溫暖的落在自己女兒的身上,卻努力克制著這份喜愛,甚至表現得有些冷漠。
「為什麼?」殷陌不滿的說,「他以為他是誰呀!」
司馬銳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妻子說過,這是小敏兒自己的事情,別人替不得,女兒想和誰來往,妻子說她絕對不過問,感情是天下最不可思議的東西,幸福沒有固定的路可走。
「要在下跟著去看看嗎?」殷陌輕聲問。
司馬銳輕輕搖了搖頭,看著殷陌,這個隨從,等同於自己的家人,當年,替他允下他與春柳的婚事的時候,妻子親往宮中向太后請允,要春柳以她自己妹妹的身份出嫁。太后不同意,但是,允許春柳以小楓兒一輩的情形出嫁,以慕容家小輩小姐的身份出嫁。
所以,如今春柳是慕容家的義女,但與司馬憶白和司馬憶敏同輩。妻子雖然有些不太滿意,但春柳卻不必再為奴,雖然她寧願守在這兒不離開,她的孩子卻可以封為官職,有著錦繡的未來。
而且,殷陌也因此雖然是太后親賜的護衛卻也可以身擔官職。
他知道殷陌視司馬憶白和司馬憶敏若同親兄弟般,年紀上大他們不少,卻一直疼惜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以這樣的身份看柳炎君,自然是不太順眼,但是,又有誰一定要因為司馬憶敏是自己的女兒就得萬事皆順著的?
妻子說,小敏兒不過是尋常女子,有人愛有人不愛,最正常不過,說的時候,微微一笑間,雖然有些擔心,卻更多坦然。
「不必擔心,小敏兒自己會處理,她會慢慢長大,這是她長大的過程中一定會遇到的事情。」司馬銳微微一笑,掩飾過心頭的擔憂,溫和的說,「她現在已經沒事,身上的毒已經解了,柳炎君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至於喜歡不喜歡小敏兒,是他的自由。」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殷陌悶悶的說。
司馬銳淡淡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話。
夜色中,有著夏日的清爽味道,雨後的天色仍然有些陰沉,柳炎君縱馬進入城中,飲香樓仍然人滿為患,笑語喧嘩。
二樓,一個僻靜的角落,六年前,柳炎君選擇的一個位子,安靜的地方,可以看到滿樓的人,卻不會為任何人注意的一個位子,師傅曾經告誡過他,要在世上不存在的存在著,在沒有成功之前,最好是不存在的一個人。
如果相國知道了他是七王爺的後人,會讓整個烏蒙國的人與他為敵,那樣,他就一點機會也沒有,甚至不可能活下來,所以,放棄了所有與七王爺有關的東西,包括名字。
柳字為姓,是師傅發現他的地方的一棵柳樹,他當時躺在那棵柳樹下,奄奄一息。師傅救了他,教了他一身武藝和出眾的用藥之道。
「公子。」一個聲音在他對面響起。
抬眼看了看雷震,示意他在對面坐下,平靜的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是七王爺的孩子。」雷震微微一笑,歎了口氣說,「自從那次和你們師徒二人分開後,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你和你父親當年真像,不過容顏上似乎更像你母親些,氣度上到像你父親。」
柳炎君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否認。
「時間過得真快。」雷震再輕輕歎了口氣,慢慢的說,「轉眼間你們都長大成人了,我也老了,如今可以安心去九泉之下和你父親交待一聲了,總算沒有辜負他當年對我恩情。」
柳炎君淡淡的說:「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來一直照顧著申莫言,如果沒有你當年,他不會活到現在。」
「我欠你父親一條命,這是應該的。」雷震歎息著,「雖然申莫言與你父親沒有任何關係,但他是你母親的孩子,我照顧他也是應該的,只是遺憾的很,他太像他父親了,性格和相國如出一輒。」
「找我僅僅只是為了敘舊嗎?」柳炎君淡淡的問。
「當然不是。」雷震猶豫一下,慢慢的說,「我只是擔心,擔心你父親和相國當年的悲劇重演,你們兩個都喜歡上了冷悅兒,是嗎?」
柳炎君面色平靜,一言不發。
「你放手吧。」雷震看著柳炎君,「如果你和申莫言愛上同一個女人,你必須得放手,否則,會傷害到這個女孩子,也會令你們兄弟再無相認之時。他會恨你一輩子——」
柳炎君喝了口茶水,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苦澀,真是奇怪,難道申莫言生活在相國這樣一個可怕的人旁邊,就應該被憐憫嗎?師傅讓他照顧申莫言,說申莫言生活在一個悲劇中,雷震讓他退出,因為他不退出他們就不再會是兄弟?
這是什麼道理。
「天下女子多得是。」雷震溫和的說,「不要再走當年你父親的老路,為了一個蘇寧丟了性命,也失了自己的機會,把江山送給了別人,如果不是因為蘇寧,此時你父親仍然得好好的,而且還是烏蒙國的萬人之上,哪裡有那相國的存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