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和丫丫終於嫁給了大哥和二哥,也為寒家添了香火。父親他若是知道,一定會很開心。
絕夜,五年以來我任勞任怨照顧你,當磨完希望與耐心時,我痛不欲生。
我跟允炫的婚禮會在六月六日舉行,你可曾知道我愛你,這三個字,你始終沒法聽到。
若是愛得如此痛苦,我寧可我們不愛彼此。
——出自季薰的日記,最後一章,書名為《深愛深恨》。
眨眼便到了六月份,季薰和辰允炫的婚禮吉日舉行。
安婉柔為宇文冥賢生下兩兒一女,大兒子三歲了,二兒子也有一歲半,小女兒剛滿月。
丫丫懷孕兩個多月了,寒淺逸猜測第二胎是兒子,因為他怕生了個女兒又會不理睬他。
麻衣不想生孩子,命令寒冰落去做絕育手術,他死活不肯去,因為他想要個可愛的女兒,這樣他就不會被老婆和兒子冷漠。但最後還是強迫做了絕育手術,結果每天都在狼嚎鬼叫,像個怨婦似的。
搞得小影和小雅每天吵著要季薰給他們生個小妹妹或小弟弟,愛丁堡每天都在被兩個小傢伙大鬧天宮,不得安寧。
夕陽西下,愛丁堡二樓飯廳,老管家和歐正站在一旁,看到僕人將少夫人和小少爺小小姐吃過的晚餐端走,便一起離開飯廳,在走廊行走。
「明天之後,愛丁堡就人去樓空了。」傳來老管家的哀歎聲,在要去飯廳找歐正的季薰,突然停下腳步,躲在大理石柱子後面。
「父親,以後就讓我們守著愛丁堡,就算少主不會甦醒,我也要死在這裡。」歐正的聲音剛勁有力,季薰的心輕輕顫抖,她知道歐氏父子對冷淪家族忠誠。
「我從小在愛丁堡長大,和老爺情同手足,父親您也是和太爺一起長大,幾輩人的感情都在這裡,難以割捨。」
「明天就是六月六日了,即便不希望少夫人出嫁,也來不及阻止了。只是想不到有上百年歷史的冷淪家族在此刻要成為過去的歷史,曾經的繁榮,富可敵國,令人嫉恨。」
老管家的聲音瀰漫憂傷與無奈……
「無論愛丁堡多沒落,我都會堅守於此,等到十年後,小少爺會讓冷淪家族重振雄風。」
腳步聲逐漸消失,躲在大理石柱子後的季薰泣不成聲,蹲在地上。
她一遍一遍吶喊著:「絕夜,絕夜……」
……
高大的黑色雕花木門前,站著小影和小雅,兩個小傢伙不吵不鬧,十分安靜乖巧。幼稚天真的小臉多了平日沒有的成熟與懂事,扭頭看向身後的媽咪。剛才媽咪叫集他們倆來這個稱為禁區的房間,看著媽咪如死水般的臉龐,他們就知道媽咪現在很痛苦。
「嗶。」季薰用卡開門,五年裡,絕夜沉睡於此,她從來不准閒人進入,時間一長,變成了神秘詭異的禁區。
夕陽的餘暉泛著黃金的光澤,灑在陽台,夏風拂起半透明的黑色紗簾,影子落在床上,而絕夜依舊長眠不醒。
「小雅、小影,他是你們的爹地,叫一聲爹地給媽咪聽。」
兩個小傢伙呆住,仰起疑惑的小臉,眼睛轉呀轉,想聽媽咪的解釋,聽沒那個機會。打從他們兩兄妹有記憶起,就不記得還另有一個爹地。雖然知道這個房間住著很重要的人,但還是想不到會是「爹地」級別的大人物。
小影走到床邊,看到沉睡的英俊男子竟然有一張和他酷似的臉,太震撼了。「爹地……」
「哥……」小雅感到好奇和生氣,便走到床邊,看到的是和小影有五六分相似的臉。「爹地……」
聽有些大人說孩子會長得像父母,怪不得她和小影只跟媽咪像,跟爹地卻沒有共同點。
「媽咪,為什麼這個人跟我長得這麼像?為什麼我們要叫他爹地?」小影接受不了床上的男子,在他的記憶裡,從未見過這個沉睡的男子,也沒聽媽咪提及。
「他不是我爹地!他不是!我爹地叫辰允炫,媽咪,我討厭你!」小雅發脾氣,小手揮打著媽咪的雙腿。
季薰沒阻攔,任小雅發洩。
這五年裡,小影和小雅只在一歲時見過絕夜一面,後來她自私地封鎖有關絕夜的事情,因為他給不了孩子快樂。而辰允炫因為跟孩子相處得久,到了兩歲那年,小雅先開口叫辰允炫爹地,後來小影也跟著叫。從此兩個小傢伙的心裡只有辰允炫這個爹地,一開始她沒反對和阻止,她以為絕夜會很快甦醒,結果一等就是五年。
小影和小雅習慣叫辰允炫爹地,當然就會認為他是爹地,沒人告訴他們真正的爹地不姓辰。
「你們先回房間,媽咪一會就去找你們。」季薰幽幽開口,眼眶一片濕潤。小雅和小影安靜地離開,走時,再看一眼床上的男子,他們脆弱的心靈流著淚水……
「絕夜,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孩子都五歲了。」搬來椅子坐到床邊,季薰握住絕夜冰涼的左手。淚水如發洪水般不可收拾,淹沒她的思念,沖走她的眷念。
「五年時光匆匆而過,我每年收穫的就只有失望與傷心,看著你沉睡的容顏,我恨不得與你長眠。」
「當你從手術室推出來,醫生跟我說你或許會在下一秒甦醒,或許一輩子也不會甦醒。那刻,我沒辦法呼吸。在床邊等候你三個月,終於等到你頭骨癒合,脫離生命危險時,你卻要在床上沉睡。每次的希望變成絕望,夜,你懂這滋味有多苦?」
「看著孩子一天一天地在長大,看到小影酷似你的臉,我多想抱住他。當聽到他們習慣叫允炫為爹地時,我的心被抽空,失去了知覺。每一年我都在祈禱你能快點甦醒,盼著我們一家四口穿家庭裝、吃年夜飯、拍全家福。」
「有很多話沒能親口跟你說,那些海枯石爛的承諾你沒有履行,我們就這樣錯過彼此是嗎?」
「不!絕夜,你醒醒,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愛你……夜,求你了,求你醒醒,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給我希望又給我絕望,你懂這種近在咫尺卻不能擁抱廝守的感受嗎?」
季薰埋藏在心中長達五年的埋怨與痛苦,徹底爆發。她趴在絕夜身上,不停哭泣著,不斷控訴著。雙手抓住白色被子,關節蔥白,手背冒出刺眼的青筋,令人心疼愛憐。
愛,就一個字,卻沒人能解釋清楚。
當用生命去詮釋,便一目瞭然。
能為你付出生命的人,便是值得你去愛,去珍惜。
在面臨死亡之際,他的心依舊想著她。從不後悔救她,從不後悔愛她,從不後悔遇見她。
拼盡力氣吶喊他,只求他動一下眼皮也好,那麼她願意再等他五年十年。最後,他還是沒一點反應。
「絕夜,你好無情。」搖搖頭,季薰站直身,一抹冷笑,令人心寒,感歎愛,感歎世間。
淚已停,心再痛。冰冷的淚痕,無盡的思念,化作一灘春水,無人懂其中的寂寞與悲傷。
「絕夜,那我們分手吧!」
這樣就能不對他抱有希望,失望也就不會那麼大了。
俯身,季薰甜美一笑,將傾注真心真意的吻落在絕夜蒼白的薄唇。
如此一來,便可放心離開他了。
站直身,甜美的微笑依舊在她臉上,寂寞的背影倒映在夕陽的餘暉。纖瘦的肩膀堅強地扛著冷淪家族和照顧丈夫女兒的責任。
如今,會有一個愛她的人與她分擔,就不必那麼傷痕纍纍,身心俱創。
「絕夜,今日之後,我不會再來照顧你了……明天起,我將是允炫的妻子。」
季薰麻木地公佈這個消息,聲音不帶一點喜悅,表情冷漠,雙眸放空,整個人抽空一般,像無靈魂的木偶。悲傷的目光停滯在絕夜身上,兩滴淚水悄然落下,滴在他的手背上,食指與中指輕微地顫動,卻沒被她察覺。
轉身,決絕地離開,沒有回頭,斷了思念的念頭,她不想再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