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父皇很忙,皇阿奶每日誦經念佛,盛兒都不敢打擾,盛兒知道庶母現在也病了,需要靜養,盛兒不能擾了庶母養病。」楊盛聰明的答道,換來楊宥天一記讚賞的眼神,「庶母,盛兒知道六嬸嬸犯了錯,惹得庶母不高興,所以盛兒也想了個法子替庶母懲罰六嬸嬸。」
蘇以心聽了這話,氣得翻白眼,好你個楊盛,虧了我往日那麼疼你,你竟然幫著淑妃來整我?!好吧,姑且讓我聽聽你怎麼罰我,若是不合我意,哼哼,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那,盛兒想了什麼法子懲罰六,……蘇以心?」淑妃差點順嘴也叫了蘇以心『六嬸嬸』,為此懊惱不已。
「盛兒想罰六嬸嬸每天陪盛兒玩,還要給盛兒做二十隻風箏。」小傢伙的神情很是嚴肅,似乎這事對他而言,是天大的事。
淑妃聽後,差點沒暈過去。懲罰?這也叫懲罰?如果這也算是懲罰,她都願意天天接受這樣的懲罰!她都懷疑,這是不是楊宥天故意說給他兒子的,讓兒子來求這個情!
蘇以心跪在那兒,低著頭,真是哭笑不得,陪他玩,倒是件舒坦開心的事,可是,二十隻風箏……她哪兒會做啊!況且,陪著楊盛,不就意味著又要日日面對那個多疑又善變的楊宥天嗎?哎,她倒更寧願和那個蛇蠍女人相處。
淑妃抬臉,一副小女兒家的委屈的樣子,柔嫩地喊了聲,「皇上……」意思是,這好像太輕了,還是算了吧。
楊宥天不著痕跡地輕推開淑妃,說道,「盛兒難得回宮,朕實在不想他一個人呆著無趣,況且他也算和蘇以心投緣,朕不想拒絕盛兒,再說了,春兒說你都肯原諒蘇以心了,她在哪兒呆著,伺候誰,都是一樣。」
「可是……」淑妃心裡一冷,暗道,果然是你自己想和蘇以心待著,「皇上命臣妾準備中秋晚宴事宜,臣妾覺得蘇以心可以在宴會上表演,也想留下她多練練。」
「練習之事容易,在哪兒都可以。」楊宥天想都沒想就說道,「至於愛妃說的要準備一些事宜,朕才忽然想起,愛妃現在身子正虛著呢,實在不適合過度操勞,此事,就交給連昭儀辦吧,愛妃只要好好休養便是。」
淑妃一聽,驚了,也急了,忙挽著楊宥天的胳膊,眼中噙淚,楚楚可憐,「皇上,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可以……」
話沒說完,楊宥天已經放開了她的手,聲音有些冷意,「朕是體恤愛妃,難道愛妃想要抗旨嗎?」
淑妃忙道,「臣妾不敢。」
楊宥天甩了甩袖袍,哼了一聲,「盛兒,走。蘇以心,隨朕回乾清宮。」
「奴婢遵旨。」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不過能看到楊宥天對淑妃動了怒,還是很值得的。
蘇以心走在最後邊,離開時,回頭看了眼容顏真的有些憔悴的淑妃,正對上淑妃怨毒的目光,回她一記冷冷的笑容。
*
白天,就在陪楊盛玩,讀書,練字,以及給他做風箏中度過。
看著小傢伙純真的臉蛋和明亮的眼睛,蘇以心總是要為他可能會很短暫的生命而難過傷心。上蒼何必如此殘忍!為何要剝奪一個這麼善良可愛的小男孩成長的機會?他才四歲半啊……沒有人注意她的時候,她也會胡亂瞎想,什麼前世今生的因果循環,什麼前世孽,今生報,甚至會想,是不是因為楊宥天作孽太多,上蒼為了懲罰他,所以讓他的兒子替他承受報應,也是這個原因,一直到現在,他都只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呢?所有那些懷孕的妃嬪,要麼失去孩子,要麼死於非命,比如先皇后,還有小公主的生母……
呸呸呸!她瞎想什麼呢,姐姐也懷孕了,不管是孩子,還是大人,都會好好活著的!一定會!
戌時剛過,蘇以心給楊盛餵了藥之後,就讓他早早睡了,楊盛很賴蘇以心,非要蘇以心抱著她才肯睡,蘇以心哪敢啊,那可是楊宥天的龍床,據說倍受恩寵的淑妃都沒享受過這個待遇,何況她一個小小的宮婢,更何況,她好歹也是楊宥天的前任弟妹,這事怎麼看都不合禮法吧!
最後,小傢伙使出殺手鑭,眼淚汪汪的,委屈的訴說著自己是個多麼可憐的孩子,沒爹疼,沒娘愛,沒奶奶理,說的蘇以心像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內疚得不得了,更讓她想起她那未曾謀面的孩兒,所以一時母性大發,母愛氾濫,在得了楊宥天的允許後,小心翼翼的爬上了龍床,抱著楊盛,輕聲唱著兒歌,哄著楊盛睡覺。
蘇以心臉帶笑意的凝望著已經熟睡的楊盛,這麼可愛的小傢伙,自己的孩子和他是堂兄弟,應該也有些像吧?
「咳咳……」壓低了的輕咳聲打斷了蘇以心的臆想,將她拉回了現實。
蘇以心下意識地偏頭看去,燈光晦暗處,正是那傲然霸氣的帝王,不怒而含威,一身玄色袍子,顯得更加深沉陰暗,像是地獄中的閻王,而那雙漆黑的鷹眸,似乎又在醞釀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蘇以心如被寒冰砸了一身,渾身冷顫顫的,立刻下了床,跪下道:「奴婢該死。」在宮裡待得久了,尤其是面對楊宥天多了,這下跪的動作,做的越來越熟稔了,奴婢該死這句話,說的越來越順溜了,似乎就是一句——你好。如此,不得不感歎一句,她還是很有做奴婢的天分的。
陰暗之中,楊宥天似乎皺了皺眉,踱步過來,嚇得蘇以心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雖然她已經想明白一件事,楊宥天對她,似乎很包容,即便「害得」淑妃小產,也沒有對她動真格,可是真面對這個威嚴又陰狠的帝王時,她還是會非常害怕。
楊宥天沒有理會跪在腳邊的蘇以心,做在床/上,替楊盛掖好因為蘇以心跳床而亂了的被腳,似是隨意般問道,「朕有這麼可怕嗎?」
「奴婢……」蘇以心噎住了,這該怎麼答?
楊宥天又有些陰陽怪氣的問,「可怕地連自己的骨肉也不放過?可怕的要你離開冷宮來保護蘇以沫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