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快速地從床榻上跳下來,站到蘇以心身旁,臉色大變,扶著她的肩,關切地問,「心兒,怎麼會這樣?你還好吧?」
眼前的楊宥熙,如空氣,入不了他的眼。
楊宥熙本就怒火中燒,此刻聽得這個可惡的男人如此親密地叫著自己的妻子,怒得什麼都忘了,順手抽出刺入蘇以心胸口的劍,向男子砍去,口裡怒罵道,「混蛋!!」
男子見楊宥熙要殺自己,再次大驚,立刻就向旁邊躲去,但胸膛上還是被劃過一劍,血肉橫飛。
雖不致命,也是重傷。
楊宥熙還要再砍,卻聽「彭」的一聲,轉眼看去,離開了劍的蘇以心似沒了支撐的物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似秋天枯黃的落葉,沒了生氣。
他看著面色蒼白如紙,兩眼空洞的蘇以心,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卻如催命的魔音一般折磨著他。
楊宥熙傻傻地站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眼裡只有白色,鮮紅的血色。
男子見蘇以心倒在地上,不知怎的,膽子又大了,忘了疼痛,不要命的爬過去,扶起她,「心兒,你別死啊,你要是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了……」
忽然,他看到她下身汩汩而出的血,顫抖地,那聲音似乎從嗓子裡擠出來一般,「心兒你,你,……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
男子有些驚恐的聲音如晴天霹靂,冬日驚雷,震了屋內所有人。
她懷孕了?
以心有了身孕?
王妃懷了孩子?
他們同時想到。可是,這個陌生的男人竟然說,是他們的孩子!
蘇以心空洞的眼,終於恢復了幾分神氣,垂眸,看到下身的血跡,慘笑著,笑得那般無力蒼白,眼裡,是天地突然崩潰般的死寂和絕望。
他的丈夫,親手殺死了他們還未出世的孩兒!
還有什麼,是比這更令人心死的事?
楊宥熙如被重物猛擊,踉蹌地退後一步,差點跌在地上,幸虧被突然跑過來的衛豐扶住才沒有摔倒。
衛豐扶著楊宥熙,感覺得到他全身繃得緊緊地,顫抖著,臉上早已沒了血色,一身的紅色喜袍,附和著蘇以心身上的血,——多麼慘烈的笑話!
「匡當 」一聲,銅盆墜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盆中的水灑落在地攤上,迅速蔓延開來。
「小姐,王爺,發生什麼事了?」丫鬟紫煙本是端著水伺候蘇以心起床洗漱,沒想到竟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小姐,驚得丟掉手中的銅盆,大叫著跑向了蘇以心。
紫煙一心擔憂著蘇以心,似乎都沒看到那個陌生的男子,也沒有看到楊宥熙快要崩潰的神情。
「小姐,你怎麼樣了?是誰這麼大膽敢傷你?」紫煙輕輕蹲在蘇以心面前,伸出手卻不敢觸碰蘇以心。
在紫煙的記憶裡,小姐一直如精靈一般,快樂,燦爛,如春日暖陽一般明媚;而現在,卻像是一層薄冰般脆弱,輕輕一碰,就會碎成一片一片。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落在地上。
她都難過地哭了,小姐該是多麼絕望,卻還強忍著不哭。
「啊~~~」
楊宥熙忽然掙開衛豐,仰天長吼,聲音何其悲壯,如受傷的野獸,無助,彷徨,淒厲。
兩行淚水,順著面頰落下,沒入地毯。
「蘇以心,你背著本王偷人,竟然珠胎暗結,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楊宥熙雙眼通紅地指著蘇以心,表情猙獰而恐怖,如地獄修羅。
只有那指著蘇以心的手,顫顫地抖著,似是難以置信,似是害怕,似是心痛……
紫煙愣了愣,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這時,她才發現眼前還有另一個陌生的男子,懷裡抱著的,不正是小姐嗎?
不,不會的,小姐和王爺那麼相愛,怎麼會做這種事,一定是誤會,是誤會!
「小姐……」
蘇以心抬眸,看著朦朧中有些陌生的紅衣男子,眼神在發抖,原來,真的還有令她更心灰意冷的事,他竟然,真的以為她背叛了他。
她還解釋什麼呢?他都已經認定了。
「無話可說。」她輕輕笑著,閉上了眼,眼不見為淨!
只是這笑容,有太多的無奈,絕望,還有,結束。
「小姐,小姐?你別嚇我啊,你睜開眼看看我啊……」紫煙害怕地將蘇以心搶過來,抱在懷中,搖著她的身體,呼喚著她,害怕她這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楊宥熙有些傻了,失魂落魄般。
一眼看到那男子時,又被無盡的恨意喚醒,他撿起地上的劍,大步走到那男子面前,什麼也不說,一劍一劍地砍在男子的身上,殺氣濃烈,鮮血四濺,直到男子閉上了眼也還繼續砍著。
紫煙被這一幕嚇呆了,忘了懷中奄奄一息的蘇以心,望著殘忍嗜血的王爺,恐懼,如同洶湧的潮水將她淹沒。
在她印象中,從未見過這樣的王爺。在小姐面前,王爺只是一個愛使性子,有點小脾氣的少年而已。
如今——
「衛豐!」楊宥熙停了手,嗜血的紅眸如狼一般狠狠地瞪著那個已經血肉模糊的男子。
「屬下在。」衛豐站在他身後,聲音有細微的顫抖。
這樣的王爺,即便是在戰場上,也從未見過,實在是,太可怕了。
「把這個混蛋拖出去剁成肉醬,餵狗!」
楊宥熙寒聲吼道,濺在面上的點點血滴顫了顫,有一滴落在他長而濃密的睫毛上,又跌落在地上。
「屬下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