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帶著小米的父母去小區的廊橋納涼。
都是家鄉人,說起話來特別方便了。二老也很喜歡這個女孩子的樸實勤快。終於逮著機會向小蘭打聽小米的生活情況了。
媽媽問:「小蘭,你說你到小米家都一年多了?那說明你很能幹啦,能在一家幹那麼久的保姆真的是少見呢。」
小蘭嗤嗤一笑,說:「主要是小米和方先生人都很好,所以我也願意幹。」
「方先生?什麼方先生,是童星吧?」媽媽問。
小蘭沒想到隨口一說,可是說錯了。
「呃,對對對,是童先生,可是……」小蘭欲言又止。
「小蘭,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說,別怕,你就說實話,你說我們家童星這個人究竟好不好?我怎麼老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
「你們……真的不知道啊……」小蘭想說又不敢說。猶豫了一會,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這個童先生就是最近幾天我才見到的。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們的啊!」
「你……你是說,以前的一年多你都沒有見到童星?」老頭子也急了。「快說吧,怎麼回事呢?你放心,我不會說是你說的。」
小米慢慢騰騰的嘟著嘴說:「反正,我是方先生請來的,據我所知,那個方先生是小米的男朋友。」
「……什麼?」老人驚呆了,「不,小米不是那樣的人,我……」
「方先生對小米真的挺好的,而且,而且,我知道小米是離婚了的,這幾天我也正納悶著呢……」小蘭自顧自地說著。
「娃他媽,你怎麼了?啊?」小米的爸爸看見老伴表情癡呆,手不停地發抖,立馬慌了。
小蘭嚇的趕緊給小米打電話。
接到電話,小米趕緊給童星打電話。
當時童星正在跟全體員工開會,手機調成了無聲,根本沒聽見。
小米慌忙之中,就想都沒想就打給了方天一。
小米剛剛從醫生那裡才知道童星爸爸得癌的情況,聽說媽媽發病了,差點就暈厥了。勉強支撐著等到方天一把媽媽送來的時候,小米發現自己已經嚇得只能扶著牆站著,挪不動步子。
好一陣忙活,局面才算安定下來。醫生說特別危險,因為原來精神上就出過分裂症狀,現在又受了刺激就發病了,不過,搶救及時,病情不算很嚴重,只是需要住院觀察靜養。
小蘭哭哭啼啼地說:「小米,是我不好,我不該說的……我不知道大媽有這麼嚴重的病……」
「你說什麼了?」
當小米知道是小蘭告訴他們她離婚的事情的時候,她幾乎就發脾氣了:「誰讓你說的!誰叫你說的!憑什麼我都沒說你要說!你想害死我媽呀!」
方天一拉著小米的胳膊,不讓她摔倒,也知道她是忍得太久了,無處發洩,看到小蘭都後悔死了,小米還像瘋子一樣的罵她,天一連忙說:「好了,好了,她也是無心的,你就別責怪她了。」
小米的爸爸坐在一邊悶不做聲。
小米傷心地發洩了一通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看到爸爸垂頭喪氣地耷拉著頭,小米就忍不住哭了。
她走到爸爸身邊,流著淚說:「爸,我錯了!」
爸爸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方天一。
他唉聲歎氣地說:「什麼也別說了,等你媽媽好了,我們就走。」
方天一也走上前,自我介紹道:「伯父,我是小米的朋友,我叫方天一。」
小米爸爸這才抬起頭看了方天一一眼,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助助呢?」方天一突然想起了助助,大家都來了,怎麼不見助助呢。
大家這才想起來,「對呀……」爸爸的臉色也稍顯緊張。
剛才一心著急的小米一直站在醫院門口張望,倒是忘了自己的女兒了。
「哦,對,助助在她奶奶那裡。」小米有氣無力地說。
「奶奶?」大家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不知什麼時候,童星的媽媽站在身後,這時她開口說:「小米,我在這兒。這位是^……親家公吧。」
大家的眼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剛才……看你們著急,我都插不上嘴,應該沒事了吧?小米,有沒有給童星電話呀?」
童星這個名字現在在每個人的心裡都不待見了,一切都要真想大白了,小米怏怏地沒有回答,童星的媽媽也感覺很尷尬,也不好再問什麼。只是比較注意站在小米身邊的高大帥氣的男人,心想這一定就是小米的相好了。
倒是方天一很客氣的跟童星媽媽打了招呼說:「您好!」
童星開完會議,出門隨手拿了下手機,怕是有媽媽的來電。看到小米的電話就趕緊撥過來,看到是童星的電話,小米接了只說了一句:「我媽病了,和你爸在一個醫院。」就掛了。
助助本來在睡覺,這時候被說話聲吵醒了,睜開眼睛看不到媽媽就哭起來,小米趕緊接過孩子。看到小米虛弱疲憊的樣子,似乎抱孩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天一拍拍手,說:「助助——來,叔叔抱好不好?」
助助的大眼睛看著天一,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一邊把手支過去,一邊還叫著「爸——爸——」
大家都驚呆了!
看著天一滿臉溫情的抱過助助,童星的媽媽不禁有些嫉妒了,蘭姐則抹掉眼淚笑了,說:「方先生,她就跟你親!」
小米的媽媽終於被推出了重症監護室,換到普通病房。
大家一齊跟過去,看到病房裡有六個人,方天一不禁皺了皺眉。
這時候,童星趕回醫院了。
他跑上前去,看到小米的媽媽,就叫了聲:「媽———」
剛才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童星突然進來。
小米媽媽呆呆地看著童星,嘴巴蠕動了一下,似乎用了很大的勁,才說出一句:「你們,為什麼騙我——離婚……」
童星一下子愣住,他還不知道媽媽發病的原因。他的目光落在小米的臉上,這時他也看到了方天一。
童星站起來,說了聲:「方總,你也在!」
方天一回一句:「童總!」
大家沒想到方天一和童星會那麼客氣,在不知情的人的心裡比如小米的爸媽比如小蘭會以為他們會惡言相向或者會憎恨對方,可是,沒想到,兩個男人的修養都表現的那麼好。
童星這才明白,他和代小米之間不用再演戲了。
他希望小米的爸媽能夠罵他,甚至掄起拳頭打他,可是,老人的眼睛裡,沒有憤怒,唯有悲傷,還有疑惑。
是啊,事發突然,兩個老人怎能接受得了這種戲劇性的變化,事先一點預兆都沒有!轟然間,無限滿意無限自豪的女婿竟然早就不是自己的女婿了,自己的女兒為了讓他們開心想盡辦法來彌補這種缺憾,可是鏡子破了就是破了,它跟從來沒有裂痕的鏡子相比看起來總是不一樣的。
小米的爸爸只是在心中暗歎:「我的傻女兒呀……」
方天一對小米說:「小米,這裡人住的太多了,把單子給我,我去換一間,看看有沒有單間的……」
童星立刻說:「哎,我去吧,這兒我熟!」
「不用,還是我去。」
兩個男人互相爭著要去給小米媽媽換房間。
小米輕輕地說一句:「天一,你去吧!」
已經把單子拿到手的童星定在那裡,把單子遞給了天一,他在小米的眼神裡看到了哀怨和一絲無望。
「你去看看你爸爸吧,他……情緒不大好。」小米對童星說。
童星像一個犯了罪的罪人一樣,唯唯諾諾地離開了病房。
在醫院裡住了兩天,小米的媽媽情緒穩定許多,爸媽堅持要回去,小米只好把他們接回家裡。
這次,是方天一把他們送回去的。
家裡的氣氛有點冷清,方天一覺得自己呆在那裡不太好,小米和她的父母應該好好談談了,給他們一個溝通撫慰的空間比自己呆著這裡讓他們無話可說要好得多。
還好,他總算能夠不用掩飾什麼正大光明的來到小米的家裡了。
他沒想到,他和小米的家人見面竟然是在那樣的場合。令他欣慰地是,危難時刻,小米想到了他,他在那種場面出現,未必是一件壞事情吧,他想。
小米給爸爸媽媽講了她和童星分手的前因後果,她盡量講的平淡,讓爸媽認為自己不是最慘的,日子過得不是很艱難的,目的就是希望二老想開一些,不再為她的事情煩心。
「這麼說,你都離婚一年多了?那那個姓方的怎麼回事?」爸爸問。
小米如實說:「他是我大學的一個同學,我是離婚後才和他交往的……他人很不錯!對助助也好!」
媽媽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反而很少插嘴。她在想:女兒雖然離婚了,不是女兒的錯,那個方天一不錯,看起來比童星還要好,女兒如果跟他結婚,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也受苦了。可是,你不該瞞著我們呀,我們是你的父母啊,你就是再有錯,我們也會一樣心疼你,你為什麼要一個人承受呢?」媽媽說。
爸爸也說「是啊,小米,你記住,任何時候,我們都是你的爸媽,我們會關心我們的子女,你說出來了,心裡就不會藏著那麼多的事……你說,我們想起你一個人在外面是這樣的結局,萬一你要是怎麼啦都不告訴我們,叫我們怎麼活……」
小米終於忍不住眼淚,眼圈一紅,止不住傷心的哭起來。她嚎啕大哭,哭聲特別淒慘特別悲傷,媽媽也跟著哭。積攢了一年多的淚水此時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
哭完了,代小米感覺心中輕鬆了許多。她一直以為父母無法接受自己離婚的事實,所以盡力隱瞞,做了自己本不想做的事情,現在看到爸媽知道了反而還來勸她,她十分感動,試想想,那個父母不護犢?
小米的爸爸始終沒有流淚,反而勸著她們母女不要再哭了。讓小米震撼地是,原以為爸爸只是一個農民,不經事膽小,此時,爸爸的鎮定讓小米對爸爸有了新的認識,原來爸爸才是真正的男人,男人是不分城市農村的。
在她的印象中,爸爸從來沒有打罵過她們兄妹倆,十分吃苦耐勞,村子裡的人都稱爸爸是「神牛」。所以,小米十分尊敬爸爸,即使是在自己的青春期間的叛逆時期,跟媽媽鬥嘴是經常的事,對爸爸說話可是一直相當小心翼翼。
小米說:「不想對你們說,是怕你們傷心,我又不在你們身邊怕你們萬一想不通……」
爸爸卻說:「唉!要是以前,我確實想不通,現在的時代都變了,我聽到的看到的這些事也多,說來也是很正常的社會變化,只是我從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靜默了片刻,爸爸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小米小心翼翼地說:「方天一說……要和我結婚。」
媽媽終於露出一絲笑容,說:「那好哇!」
沒想到爸爸說:「好什麼啊!不行!!」
小米和媽媽都嚇得不敢開口。爸爸的表情那麼嚴肅,小米很少看到爸爸那樣,他一向都是很和藹的老頭。
「為什麼啊?小方這個人還是蠻好的!」媽媽終於說。
爸爸說:「要是那時候我知道你要離婚,我絕對不會允許!童星這小子確實不像話,不過,我認為他還是有良心的。」
小米不敢多說。她知道婚姻在老一輩的心中還是非常傳統的一件事情,沒那麼容易說散就散的。
「你們還有復婚的可能嗎?」爸爸接著問。
小米愣了愣,又搖搖頭,說:「不可能了。」
爸爸急了:「怎麼就不可能!童星這幾天不是表現挺好的嗎?對我們也很尊重。我看這次離婚也不是個最壞的事,起碼他知道怎麼孝敬老人,比以前懂事成熟多了。」
媽媽一想,覺得有道理。
小米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各中的細節她並沒有向爸媽說清楚,他們哪裡知道她的心傷的有多碎!關於童星怎麼外遇的怎麼對她無情的那些事,她根本不想提。
「小米,我知道你肯定是在賭氣。你是不是覺得現有方天一對你好,你就覺得什麼都有了?我沒說方天一不好,可是你想想,你和童星有共同的孩子呀,你們有割不斷的關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