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的爸媽六點就起床了。
小米太累了,睡到了八點。起床後感到很不過意,明知道爸媽起得早,可就是睡過了。
「小米,你太累了,怎麼不多睡會?」
媽媽問她,還說:「我們在鄉下起早習慣了,你不用管我們的。」
突然想起童星,小米不禁有些著急。昨夜說是要問一下童星家裡怎麼樣的,可是忙著照顧助助,安頓好爸媽睡覺,自己累的四仰八叉的,竟然一夜睡過了頭。
正在想著,爸爸突然問了:「童星還沒起床?」
小米正要想個理由,媽媽說:「她爸(對老頭子的稱呼),他根本沒回來。」
「你怎麼知道?」
「我沒怎麼睡著……」
小米一驚,忙說:「媽,你不習慣?」
「是啊,床太軟了,不像家裡,不習慣。對了,童星沒回來,是什麼事?」
小米一時無語,她也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按說,他不來也應該打個電話的。
「哦,爸媽,他說了有個急事要辦,所以加班……我們吃早餐吧。」
總算支吾過去。
爸媽哪裡一下子會想那麼多。以為城裡人在大公司上班都是那麼忙的,哪像農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麼有規律的生活。雖然在農村,可也聽人講過城市的人都是倒著過日子的。
童星聽完醫生的話,悲涼、絕望還有恐懼襲上心頭。
叫他怎麼跟爸媽說。
爸爸暫時就不要說了吧。媽媽呢?她有心臟病,好像也不敢說,萬一承受不住……童星揣著單子沒有馬上回到病房,而是來到醫院樓下的一片幽靜樹林裡,在一個椅子上坐下,沉思。
摸了摸口袋。沒煙了。童星喪氣。
電話一響,把沉思中的童星嚇了一跳,見是小米來電,竟不想接。
接了,說什麼?心很亂,還沒想好怎麼辦。
小米很奇怪,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她只好又試著撥了一次。
接過電話,童星半天沒聲。
「童星,你,你在上班嗎?」
「是的。」
「你沒事吧……昨晚走的那麼急!」
「還好!」
小米覺得童星的語氣很淡定,說準確點,是有些冷淡。
「哦。」小米似乎無話可說了。
「哦,對了。媽媽的生日,我已經訂好了在楓葉酒店,下午五點鐘去那裡吧。如果我有時間就去接你們,如果沒有……你們就打車去。」
「哦……好吧。」
接完小米的電話,童星就去爸爸的病房。他決定先瞞著。
「怎麼樣啊,童星,怎麼去了這麼久?」媽媽見到他就立馬站起來問。
童星滿臉笑容地說:「媽,你放心吧,沒什麼大礙,我剛剛去買了吃的,給爸爸買了稀飯,乘熱吃吧。」
媽媽緊張的心放了下來。
「爸,好些沒有?」
他把爸爸扶起來,爸爸的臉色蒼白。
童星第一次認真地審視著自己的老父親,倏然發現爸爸的頭髮幾乎白了一半,平時忙於工作和自己的事情,都沒有好好的陪爸爸聊聊天。 他總以為爸爸還不老,將來要孝順的時間還長著呢,天有不測風雲,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爸爸就要離自己遠去了。
「爸,我餵你吃吧。」
爸爸的精神在針水的刺激下似乎好了許多,他爽朗一笑,說:「童星,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有耐心呢。爸還沒老到要你喂的地步,我自己來吧。吃完後,我們就出院,我就說嘛,不用住院的,睡一覺就好了。」
「還是住院吧,再打幾天針,免得免得……以後再痛!」
「我不住,這醫院哪是人住的地方,我要回去,藥費那麼貴,何必花那個冤枉錢。」
童志一生踏實,在媽媽的高壓下過了幾十年,脾氣好,話少。
童星知道爸爸是心疼錢。儘管他還不知道童星失去工作的事情。
可媽媽是知道的。她當然知道童星的現狀。
看童志的精神還可以。
於是她說:「是啊,兒子,還是回去吧,回去後我好好照顧你爸。」
童星哪裡放心,可是用什麼理由說服他們?
媽媽看出苗頭來了。
「童星,是不是……你在騙我們?」她把童星拉出去,悄悄滴問。
「沒有,真沒騙你們。」
「好,那我去問醫生。」
童星趕忙阻止,說:「媽,媽,好好,我說實話,爸爸就是胃十二指腸潰瘍,隨時有穿孔的可能。醫生說要住院治療。」
「啊?」媽媽的臉色驚慌萬分。
童星不由辛酸。別看媽媽平時對爸爸很凶,可是,知道這個病就已經嚇成這個樣子,幸虧沒有告訴她實情。
「老頭子呃,我去問了醫生,醫生說你是胃潰瘍很嚴重,確實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的,你就聽兒子的,住下吧。」
媽媽立刻轉變態度,強烈要求爸爸住院。
童志只得「唉」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你們就折騰吧,我自己的病我還不清楚!」
終於說服了爸媽。
童星突然想起來,今天要去張筱筱的公司上班呢。張筱筱也是,竟然到現在也沒打過電話來。
童星急急忙忙地感到鴻源地產公司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緊閉。
他敲了敲門。沒人應。
一個員工走過來,說:「您好!你是童總吧。我叫小麗,是您的秘書。請跟我來,您的辦公室在這邊。」
「小麗?秘書?」他沒想到這都給他配好了。
這個張筱筱,她不在,我來這兒能幹什麼!畢竟頭一天,什麼都要有個溝通一下啊。
「張總呢!」他問小麗。
「哦。張總等了您一個小時,後來方總突然有急事出去,說什麼讓張總去接一個人。」
「什麼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
童星哪裡坐得住,醫院裡有病人,小米家還沒有「回」去,既然張筱筱不在,那自己也撤吧。
還是打個電話吧,先問問再說。
張筱筱此時正往機場趕呢。
她今天特別興奮滴要去接一個人——方天一的媽媽。
張筱筱早就知道他媽媽今天到,也計劃著能夠和天一一起去接他媽。可是卻被天一拒絕了,說是要和小米一起去接媽媽的,所以她就不用去了。
哪曾想,小米的爸媽突然要來,根本分不開身陪他去。上午,總公司急電派他到上海去開一個會議。無奈,他只好請張筱筱代勞。
張筱筱當然是一百個願意。去機場的路上,她還在樂滋滋地想:真是天意呀,緣分呀,沒想到今天還是我去接他的媽媽,這下,我可要好好表現了。
她把這一切看成是老天的相助,還暗自得意:人算不如天算哦。
正在美滋滋地想著,童星這時候把電話打進來。
「呵呵,童星啊,你在公司了?哦,你先回去吧,下午再來。我現在去接我未來的『婆婆』去,哈哈。」
「婆婆?!」
童星沒轉過彎來。什麼時候都有婆婆了?聽她那高興的語氣和她平時清高的模樣一點都不相配。
管它呢。沒事就好,正好本人也沒空在這瞎閒著。
童星掛完電話,稍稍安靜地坐了一會,喝了一杯清水,立馬下樓去。
他決定去小米家吃飯,不想讓老人起疑心。
代小米上午本想帶爸媽出去走走的,可是,看看天氣,陰沉沉的,不太適合出去走,就只是帶著二老下樓在小區裡轉了轉。
小米跟童星打過電話後,有些心神不定。
之後,她就跟方天一打了電話,她也惦記著他媽媽今天就要來了呢,說好了一起去接的,現在卻不能去,心裡十分抱愧。
打方天一的電話,電話卻是關機的。
小米十分不安。爸媽來了後,她的確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可是,她卻難以開心起來。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蜘蛛 ,在不停地編織一個網,網子裡有很多的謊言。
不知是誰說過,當你說了第一個謊之後,你就不愁有第二個謊言了。錯誤就在於不停地用下一個謊言去彌補上一個謊言,而她又不是天生善言尤其是謊言。
要是,沒有離婚,當初要是沒有複雜的情節出現,一如既往地和童星過著平淡、簡單、付出卻是快樂幸福的日子,也就不會有現在這麼複雜、揪心的狀況。
然而,生活不是假如,也不單單就是兩個人的日子,每個家庭都會牽扯到一個大的家庭,比如說父母,哥哥姐姐、親戚朋友、工作事業等等。
「小米,你有心事啊……跟媽媽說說。」
女兒是媽媽的心頭肉。小米的失落當媽媽的還是多少看出了點什麼,別看媽媽行動不是很方便,腦子還是很方便的。
「哦,媽,沒呀,我沒事,助助也該吃東西了,咱們還是回去吧。童星打電話說了,下午就去夕陽紅酒店給你辦一個生日宴。」
「幹嘛去酒店呀,家裡就行了,多浪費呀。」媽媽不願意去。
回到家裡不久,門鈴就響了。
當時,小米正在喂助助吃的,爸爸就跑去開門,沒想到是童星。
爸爸呆了一會。
童星叫了一聲「爸」,看爸爸愣愣地,有些心虛地說:「哦,我鑰匙忘在車上了。」他以為爸爸在想自己怎麼不用鑰匙開門,其實爸爸根本沒那麼想,只是很突然罷了。
小米也很意外,說:「童星,你不是挺忙的嗎?中午還有時間回來吃飯啊。」
其實小米在替童星打圓說呢。
童星當然也聽得出來,趕忙說:「是啊是啊,挺忙的,不過,這不爸媽來了,我就回來了,反正有車開過來也要不了多久。」
看到童星回來,老人們可高興了,蘭姐早就把飯菜燒得差不多了。
童星和小米商量:「小米,我想和你說個事。」
童星是想中午就去酒店吃飯,他怕晚上萬一有什麼事情去不了,爸爸還在醫院呢。
「中午?現在?晚上不行嗎?家裡都做好了。」小米說。
「可是……我怕 ……到時候我沒有時間啊。」
小米想了想,也是,現在和童星已經不是夫妻了,他現在能幫著自己演戲已經耽擱了他好多事了,自己又怎麼能強求,更不好生氣。
「那好吧。我去跟媽媽說,她還說不要去酒店呢。」
果然,媽媽不願意去,更別說家裡都做好了還要去浪費錢,老人真的不願意去。
還是爸爸說的好:「小米,童星,我知道你們都有孝心,想好好的給你媽媽過個生日,說實話,我們這次過來也就是想看看你們,你看你們平時都那麼忙,過年都沒有時間回去,我們住個幾天就回去了。也不是來享什麼福喝什麼好酒的,你媽媽不願意多花錢,你就讓她過個踏實的生日吧。就在家裡過。我們在農村沒過生日還不是一樣,最多生日那天麵條裡面煮幾個雞蛋!」
媽媽笑了,還是老伴最懂的了。
她笑呵呵地說:「中午就算了。童星,你晚上回來吃晚飯,我和小蘭做幾個家鄉菜你們吃。」
童星沒辦法,只好說:「那好吧。我晚上買個大大的蛋糕回來。」
飯桌上,童星默默地吃著飯菜,老爸本來還想再和童星昨天一樣高興滴喝上兩口小酒的,可是看童星沒有提起,也就不好說。
小米也看得出童星的心事重重,和昨天完全兩個樣子。昨天接了電話就走了,直到現在她都聽不出童星有多麼開心,即使是笑,也都是勉強擠出來的。
吃晚飯後,小米說:「童星,你到我房間來一下。」說完,馬上意識到不妥,什麼叫「我的房間」。
童星也愣了一下。他還從來沒有進過小米的「房間」呢。
等童星進來,小米輕輕地關上門。
童星笑了笑,開了個玩笑:「請我到你的閨房,什麼事啊。」
小米撇他一眼,說:「你怎麼了?是不是後悔跟我演戲了?還是你不方便?」
「沒事的,你想多了。」
「你要是 不願意,覺得特彆扭,過了今天,我可以跟他們說你去出差了,這樣你就不用那麼累了。」
童星很無奈地笑了笑,真是比哭還難看。
「不,如果你不願意我來了,你就說我去出差了吧。我可是願意來的。你忘了,我還惦記助助呢。只是……請原諒,我可能哪裡做的不好讓你不開心了,其實我,我是真的想做的更好!」
「那我就信你一次?」
「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