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玉一手抱著骨灰罈,一手在水中撥蕩,漣漪的水,倒印出她天真卻美麗的容顏,她對著水靜靜的唱,風在她耳邊輕輕的嗚咽而過。
她習慣性的抬頭看著身後,那名挺拔的男子一直站在她身後,她露出一個璀璨的笑容。
男子放下環著的手臂,靜靜的走到她身後,他蹲下身子與她平視,伸手將她臉頰的髮絲撩至耳後,她依舊笑著,眉目如一彎新月。
「玉兒,還記得,我昨天教過你什麼嗎?」男子柔聲。
顏小玉鼓著嘴巴搖頭,男子低頭歎息,顏小玉揭開他的面紗,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她沒有放下面紗,只是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男子不悲不喜,只是任由她看著,他眉頭微皺起來,「玉兒,我昨天教過你,從一到十,你數一遍給我聽聽……」
顏小玉搖頭,抱著骨灰罈遠離了男子一些,男子不肯放棄,從懷中拿出幾粒碎銀子,「你看看,這是多少?」
他將碎銀子攤在顏小玉眼前,顏小玉撇著嘴巴,任性的一把將銀子揮掉,他頭上的斗笠隨著她的揮動飄落開來,碎銀子落入水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顏小玉站起身,抱著骨灰罈看著遠處的浮雲,茫然的唱著,男子卻痛苦的閉上眼睛,始終保持著一個僵硬的姿勢。
微風加劇,他咳嗽起來,看著顏小玉轉身,他慌忙的摀住薄唇,暗紅的血從他指縫中溢出,顏小玉看見血紅色,笑著跑回來,她好奇的用手指沾染他指縫的血紅。
男子放開手,唇角一片血漬,顏小玉笑著想要舔去手指上的血液,男子卻一把抓住了她,皺眉道,「不要,有毒。」
顏小玉不解的看著他,他卻拉著她在河邊洗手,他洗的很慢,將她手指清洗的白皙如玉,然後拿自己的衣袖擦拭去她手上的水漬。
男子臉色蒼白的看著顏小玉,顏小玉卻對著他調皮的眨眼睛,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嚥下口中的腥味,淡淡的道,「玉兒,你這樣,要我怎麼放心離開?」
顏小玉歪著腦袋,迎上他盈著水霧的鳳眸,伸手緩慢的撫摸他的俊臉,卻發現手指間冰涼一片,她嘟起嘴巴擦拭他的眼睛,男子的淚,就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
他握住她的手指,不斷的親吻,然後緩慢的站起身,「玉兒,今晚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那個人,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
顏小玉不理解他的話,只是被他牽著走,暖意融融的春色中,兩人的身形卻顯得格外淒涼。
*
皇宮,天牢中,蕭臨風盤膝而坐,雲子游雙手叉腰無奈的站在牢房外面,他走來走去,歎氣道,「你趕緊把那張字條給我,或者直接告訴我,真正的顏小玉在哪裡,否則,否則……」
他否則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句有威懾力的話,倒是蕭臨風冷冷的笑了,「雲子游,你隱藏的夠深,名為保我,實則已經跟老王爺和方寒串通好了!」
「大哥,我也不想這樣,我也是被蕭寧瀾給設計的!」雲子游大口喘息,不停的在外面走來走去。
蕭臨風繼續冷笑,「他設計你做皇帝,而你卻利用蕭韓靜殺了他?」
雲子游伸出食指指著蕭臨風,大聲道,「首先,確實是他設計我做皇帝的,其次,殺蕭寧瀾的人是你,不是我,第三,蕭寧瀾根本沒有死!」
蕭臨風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雲子游,「他沒死?不可能,我親眼看著那千斤吊墜將他砸的血肉橫飛!」
雲子游嘲諷的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吊墜下面有一個地道,鬼婆救了他!」
「可是他中了滄毒,滄毒無藥可解,一旦沾染上皮膚,半個時辰內斃命!」蕭臨風怒吼。
雲子游咂舌,搖頭道,「你可真夠狠毒的,虧了蕭寧瀾跟鬼婆求情放你一條生路。」
蕭臨風冷哼,「他從小跟我鬥,什麼都跟我搶,我才不信他會肯放我生路!」
雲子游無奈的搖頭,這就是帝王家的孩子,心裡的陰暗,已經到了一個變態的地步。
「喂,說了這麼久,你該告訴我,顏小玉在哪兒了吧?」雲子游抓著鐵柵欄,逼視著蕭臨風。
蕭臨風點頭,「你把耳朵湊過來!」
雲子游湊了過去,蕭臨風一拳狠狠的揍在他的下顎,雲子游動動嘴角,發現下顎還能活動,瞇眼冷笑,「你這一拳,太輕了!」
蕭臨風點頭,「內力沒了,最多也只能這樣了!」
雲子游伸手,招來獄卒,他指指牢門,示意打開。
獄卒打開牢門之後,雲子遊走進,蕭臨風挑眉看著他,他活動活動拳頭,一拳報復性的打在蕭臨風的下顎,他狠狠的踢踹著他,「媽的,快說顏小玉在哪兒!」
蕭臨風沒有吭聲,雲子游的第二拳已經砸來,他咬牙忍受,彎下腰悶頭挨揍,雲子游的拳頭如暴風雨般砸在他身上,邊打邊罵,「王八蛋,說不說?」
蕭臨風抓住旁邊的鐵柵欄,依舊一言不發,甚至連慘叫聲都不發出一點,雲子游打的累了,直起身氣喘吁吁,他冷厲的看著蕭臨風,又是一腳狠狠踹去,「給你三個時辰的時間考慮,要是你還不說,我直接把你砍成人棍!」
雲子游憤怒的離開,邊走邊甩動著打疼的拳頭,不用內力打人,真他媽累!
出了地牢,穿過幾片林子,接著是冷宮,這裡平常人煙罕至,來這裡最大的官,也最多就是一個常事,侍候冷宮娘娘的宮女也膽子大了起來,邊走邊非議著。
「聽說,景霄殿躺著一具屍體,先前的皇帝當作寶貝一樣照看著,現在的這個皇帝,也一樣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