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先敘述了形勢,道:「金國大軍蓄勢待發,西夏、吐蕃則虎視眈眈。一旦金國動兵,西夏、吐蕃將緊隨其後,西遼、大理也將捲入戰爭。那將是六國混戰,天下大亂!不論最後孰勝孰敗,但必會屍骨成山、血流成河!」他加重語氣道:「局勢嚴峻,千鈞一髮!當務之急是全力制止金軍南下!只要金軍不動,吐蕃、西夏就不會動,西遼、大理更不會動。金軍一動,天下局勢將不可收拾!而且江湖上亦會因此而掀起一番腥風血雨:金軍戰鼓一響,少年幫針對武林各派的攻擊也會隨之展開。」
孫洪飛聽周密說到這裡,當即向狗兒問道:「盟主,你曾擔任少年幫的幫主,難道不能設法左右少年幫的行動?」
狗兒苦笑道:「雖然我當了一年多的少年幫幫主,但只是個毫無實權的傀儡,對少年幫的狀況一無所知,更談不上對它的指揮和調遣了。」
眾人驚問:「為什麼?」
狗兒緩緩地道:「如今說出來也無妨了。」當下就把當年的內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呂大為、孫洪飛、趙連同等人當年都參與了少年幫幫主的競選,此時都道:「原來我們都受了愚弄!萬事通真是老奸巨猾、處心積慮!他那樣做,也是為了挑起武林紛爭。」
周密道:「我師父生前肯定已佈置好了,一旦金國大軍開始攻宋,少年幫隨即就會分頭出動,攻擊武林各派。因此少年幫並不因我師父的死而停止行動。如今的少年幫就是一條蟄伏的蛇。金軍不動,它們也不動;金軍一動,它們就會起來咬人。」
武安國當即道:「而金軍的行動則取決於完顏宏。正所謂:『不去慶父,魯難未已』,不除掉完顏宏,天下就不會安寧!目前金國軍政大權都集中在完顏宏的父親兀朮手中。完顏宏憑借父親的權勢,竭力推動金國大軍南下攻宋。只要我們除掉完顏宏,金國大軍就不會南下了!」
孫洪飛等人紛紛點頭道:「完顏宏一日不死,天下就一日不安!」
虛心也神色莊嚴地道:「善哉!誅殺獨夫民賊而利天下蒼生,正是我佛大慈大悲的行徑。」
群雄紛紛向狗兒呼道:「盟主,領大伙去殺了那完顏宏吧!」
武安國注視狗兒,低沉地道:「要想天下安寧,除掉完顏宏不失為一條釜底抽薪之計。」
狗兒的心不禁揪緊了,一時心亂如麻。
武安國知道狗兒此刻正面臨著一場艱難無比的抉擇,便不失時機地提議道:「此事重大,不僅關係到大宋的存亡安危,還關係到眾位弟兄的性命,須得從長計議。不如暫且休會。」
然後武安國私下對酈麗華道:「別人都以為大師兄身為大宋武林盟主,刺殺身為金國王爺的完顏宏是天經地義之事,卻不知大師兄實有難言的苦衷!因為不知道內情倒還罷了,大師兄既然已知道完顏宏便是他的生身之父,就難以痛下殺手。大義滅親,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酈麗華徐徐而問:「你認為他最終會採納你們的提議嗎?」
武安國肯定地道:「他會的!大師兄是個責任感很強的人,決不會因私情而棄公道。他身為大宋的武林盟主,神功驚人,已得了一個『一掌千鈞』的外號,武功遠遠高出其他人。他若是參與此次行動,刺殺完顏宏也未必能成功。他若是不參與,大宋武林想實現這一計劃,無異如癡人說夢。」
酈麗華的心猛然一沉。
夜裡,酈麗華約了狗兒,來到了一個湖泊的岸邊。
湖岸邊儘是楊柳,西邊天上,猶有半輪殘月,曉風吹動湖水,蕩起陣陣漣漪。兩人的心,也如這激盪的漣漪,一時都湧出柳永傳誦千古的名句:「楊柳岸,曉風殘月。」
酈麗華問:「你決定了嗎?」
「我必須親自刺殺我的生身之父!」狗兒歎息道:「我別無選擇!」
酈麗華道:「行刺之舉凶險異常,你又何必非去不可呢?天下之事本來也憂慮不了那麼多!你不如帶了我去海島或深山,遠離江湖的恩怨,不理人間的是非,過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侍奉著你,給你洗衣、做飯、生孩子……」
狗兒的心猛地一顫!此生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與酈麗華結為夫妻,能與美若天仙的意中人終生廝守,實是人生至樂。
但片刻後,他卻低沉地道:「不能因一己之歡愛,而置天下危難於不顧!否則,將有多少人喪身沙場?多少個家庭妻離子散?」
「你一定要去?」酈麗華流淚說。
「還是那句話:我別無選擇!只有捨棄一己之情愛,捨棄一己之幸福,以換取天下蒼生之安寧!」狗兒沉痛地說:「否則,我就是枉讀了聖賢之書,空負了俠者之名!」
酈麗華哽咽道:「這次行動凶險無比,生死未卜。你若活著回來還好說,若一去而不能復返,這次就是咱們的永別了。我這就把身子交給你!」說完撲入了狗兒懷中。
狗兒情不自禁地摟住了她……
酈麗華喘息道:「你還等什麼?我的貞操本來就是留給你的!」
狗兒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情慾,柔聲道:「麗華,若是我不能回來了,請你忘掉我,另擇如意郎君。」他深沉地道:「我生父完顏宏身邊有眾多護衛,刺殺他談何容易?雖然如今行動尚未開始,但我的性命已去了大半條。若在臨死前佔有了你的貞操,你將受人歧視,日後嫁了人,也被丈夫看不起。」
酈麗華哭叫道:「你一定要回來!我在這裡等你,永遠等你!你若是死了,我終身不嫁!」
狗兒一笑,道:「又說傻話了!」深情地看了酈麗華一眼,大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