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美人英雄傳 須知貴賤原無種,父母何關榮辱。 第78節  舊情舊恨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形勢一觸即發之際,忽聽山下喊殺聲大震,隱隱聽得有人呼叫:「不要放走了反賊!」

    宋國群雄頗為驚異,急忙派人去打探。片刻探子回來道:「山下來了成千上萬的官兵,誣咱們聚眾造反,將加以剿滅。」

    曹漢心中暗喜,表面上卻怒氣沖沖地道:「官兵不敢與金人作戰,只知欺壓百姓,如今又來尋釁滋事,我們何不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包文章卻道:「不可!我們江湖中人,一則擅長單打獨鬥,於千軍萬馬中衝鋒陷陣卻非所長;二則是一群互不統屬的烏合之眾,如何與官兵廝殺?」

    完顏望心中暗想:「如今局勢越亂越對我們有利,且靜觀其變,見機行事。」

    狗兒向宋國群雄一抱拳道:「各位英雄,你們且看住金賊,我前去與官兵交涉。難道他們身為大宋官兵,不打金人,反而打一心為國的抗金好漢?」說完便向山下走去。酈麗華緊跟在了狗兒後面。狗兒自忖有餘力保護她,也就沒有阻止。

    二人走出數里,只見大隊官兵浩浩蕩蕩、耀武揚威地迎面而來,同時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叫道:「麗華!」正是武安國。

    酈麗華卻對武安國視而不見,只是冷冷地道:「你領這許多官兵來幹什麼?擺架子還是顯威風?」

    武安國頗為得意地道:「我與叔父來黃山遊玩,地方官聞訊後,為了巴結討好,便派了這許多官兵護送。」

    狗兒暗道:「你們叔侄要遊覽黃山,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來?肯定是因為天下英雄聚會黃山而特地趕來的。」但他並不點破,只向武安國道:「武師弟,請領我去見令叔。」

    武安國領著二人去見叔父武存孝。在距離武存孝還有百步時,武存孝的親兵已喝道:「來者止步!再往前走的話就放箭了!」

    武存孝一眼看見酈麗華,不由臉色大變,如見鬼魅,失聲道:「你……」

    酈麗華既好奇又好笑,嫣然一笑,道:「我的樣子很嚇人嗎?」

    武安國不禁疑竇暗生:「叔父為何如此?」

    武存孝端詳了酈麗華片刻,驚魂方定:「姑娘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請問令尊令堂高姓大名?」

    酈麗華道:「家嚴姓酈,名諱上浩下然;家慈複姓上官,單名一個『蘭』字。」

    武存孝哦了一聲,隨即板起了臉,一副非常嚴肅的神色,向狗兒問道:「你們要聚眾謀反嗎?」

    狗兒從容道:「您所說的亂賊,其實都是抗金義士,如今正圍住了許多金人,其中更有金國河間王之子。因此請您約束官兵,不要與山上的各位草莽英雄動手。否則必會兩敗俱傷,讓金人乘機逃走。那可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武存孝暗自吃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下官可以放過你們,但是所有的金人必須交給我處置——須知你們這些江湖草寇皆魯莽之輩,若此事處理不當,小則有損宋金兩國的邦交,大則引發兩國間的戰爭。下官為大宋社稷及黎民百姓計,自不能坐視不理。倘若你們一意孤行,下官只好對你們加以剿滅,格殺勿論!」

    狗兒不禁怒氣勃發,暗道:「明明是通敵賣國,卻又冠冕堂皇!」

    武存孝顯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道:「倘若你們存心不良,想劫持了下官做人質的話,下官勸你們趁早打消了這種念頭。須知下官手下儘是精兵猛將,你們根本不能得手的。況且,就算你們僥倖成功,下官落入了你們手中,下官也會盡忠報國,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不會屈服於你們的要挾,寧願與你們同歸於盡!」

    狗兒雖不甘心,但權衡一下,如果不答應武存孝的條件,群雄與官軍開戰,完顏望等人也會藉機逃跑的。而且當務之急是聯絡群雄以救出酈浩然夫婦,不能節外生枝。想到這裡,便道:「這件事我不能做主,且容我回去與大伙商議一下。」

    武安國悄悄地向酈麗華道:「嫁給我吧!我叔父身為宋國樞密使,調動全國兵馬,威風赫赫。榮華富貴對我來說,猶如探囊取物。再看那狗兒,只不過是一個亡命江湖的小人物,更是一個連父母都沒有的狗雜種。」

    酈麗華莊嚴而堅定地道:「我不在乎他的出身是富貴還是貧賤,我在乎的是他真心愛我,我更在乎的是: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出賣我、拋棄我。」

    武安國聽到這裡,臉上不由紅一陣白一陣。眼看著酈麗華神態親密地與狗兒並肩而去,心裡更不是滋味。一時對狗兒忌妒之餘,又平添了一層憤恨之意。

    轉念又想:「石狗兒可惡,完顏望更可殺!」想到這裡便向武存孝道:「叔叔,等擒獲了那金國王子完顏望,您可要殺了他為我出氣!」

    武存孝驚問:「怎麼了?」

    武安國憤憤不平地道:「要不是那完顏望從中作梗,那位美若天仙的酈姑娘就是我的人了!」

    武存孝揮手讓眾人退到一邊,深沉地道:「一個欲圖謀大事的男人,不會意氣用事!更不會計較兒女私情和個人恩怨!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為常人所不能為。能滿懷感激地對自己的救命恩人暴下殺手,能滿面笑容地向自己的殺父仇人叩頭。」說完他用滿含慈愛的目光望著武安國,柔聲道:「孩子,你其實是我的親生兒子!」

    武安國大吃一驚!

    武存孝緩緩地道:「你出生不久,你娘就去世了。隨後由於一個偶然的機緣,我救了秦檜一家,並得以娶了秦檜的女兒。從此官運亨通,飛黃騰達,青雲直上!但我一直不敢說你是我與前妻生的兒子,只說你是我已亡故的兄長的兒子。」說著他臉上呈現出複雜的神情。

    片刻後,武存孝又充滿深情地道:「我本是一個窮書生,混到如今這個位置,按說也應該知足了。但我的心卻越發難以平靜!孩子,你從小缺少母愛,而我又過於追求自己的權勢,對你照顧得太少,實在對不起你!因此我要盡力補償你!我要讓你享受無限的富貴!」

    武安國的眼睛濕潤了,低聲道:「我並不企求什麼無限富貴。」他歎了口氣道:「再說,即使取得了無限富貴,當了皇帝,我也不會快樂的,因為我已失去了心愛的女人。」

    武存孝嚴厲地道:「你怎麼如此糊塗!大丈夫處事,應拿的起,放得下!千金散盡還復來,美人失去可再尋!帝王富有四海,還愁得不到佳麗?」

    武安國道:「我不明白地是:您為何要冒著誅滅九族的危險,去追求那無限縹緲的皇位?」

    武存孝道:「只有當了皇帝,才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才能除掉咱家的大仇人,報血海深仇!」

    武安國問:「咱家的大仇人是誰?」

    武存孝道:「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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