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心愛的媽咪去世後,整天忙得不見人影的爸爸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不去上班了,還陪著他到處玩。
年僅五歲的小楚陽,有著超出同齡孩子的早熟。雖然爸爸告訴他媽咪只是累了,必要休息一下,身邊的人告訴他,媽咪上天國了,成了天邊那顆最亮最亮的星……
面對長輩們有點惋惜和心疼的目光,面對萎靡不振的爸爸,懂事的小楚陽其實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幼稚園裡的小朋友們,也有人說爸爸或媽咪上天國去了,變成天邊最亮的一顆星。可是,他們誰也沒有再出現過。
雖然,還不是很明白死亡是怎麼一回事,隱隱約約中,他已經知道媽咪不會再回來了。
每次看著以前總神采奕奕,意氣風發的爸爸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整天捧著媽咪的照片發呆,有時候甚至一夜到天明。小楚陽已經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
他記得媽咪躺在病床上,緊緊拉著他的手,對他說:「楚陽,你今年已經五歲了,是個小小男子漢了。如果有一天媽咪不得不離開你,你一定要聽爸爸的話,自己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媽咪不會走得太遠,會一直一直守在小楚陽身邊。可是,因為一些楚陽現在還不明白的原因,楚陽可能無法看到媽咪。不過,每當楚陽想媽咪的時候,媽咪一定就會楚陽的身邊……」雖然不太明白媽咪的話,小楚陽還是乖巧地點點頭,並答應媽咪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照顧爸爸。
突然有一天,一直躺在白色房間裡的媽咪不見了,爸爸和一群叔叔阿姨們,帶著他來到一個很大很大的「公園」裡。
那裡整齊地豎立著一排排石碑,有的上面插滿鮮花,有的四周長著枯草……這裡很安靜很安靜,每個人的表情都那麼嚴肅,沒有人在笑,只聽到有人在哭。
可是,公園不是讓人玩樂,開心的地方嗎?為什麼他們都不笑了,還在哭?
小楚陽滿心疑惑地任由爸爸牽著他,來到一座很漂亮的石碑前。白色的石碑乾淨得沒有一點灰塵,媽咪含笑的照片貼在上面。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停在石碑前,一直朝貼著媽咪照片的石碑鞠躬,他看到爸爸眼角閃現著淚花。
過了一會兒有人陸續先走了,最後只剩下他和爸爸倆個人了。天慢慢黑了下來,寒風中他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可是,他並沒有喊冷,也沒有開口呼喚爸爸。
因為爸爸的神情看起來好悲傷,好悲傷,他靠著石碑撫摸著媽咪的照片,嘴裡不知在說些什麼?
當天完全暗下來的時候,爸爸帶著他最後朝媽咪的照片鞠了一個躬,便轉身離開。還記得當時他偷偷回頭看了媽咪的照片一眼,親愛的媽咪眨著漂亮的藍眸,似乎在對他說:「楚陽,我的孩子,以後媽咪不在身邊一定要懂得照顧自己哦!要聽爸爸和老師的話,好好學習,快樂長大……」越走越遠,媽咪的影像也越來越模糊,但她的話像風一樣在他耳邊盤旋著,久久……
從那天以後爸爸就不再帶他去看媽咪了,經過一段時間的消沉後,爸爸突然搬家,帶著他到處旅行,直到他八歲那年才在英國正式定居下來。
原本以為爸爸還會像以前那樣對處處關心他,時時照顧他。誰知,在英國定居沒多久後,爸爸便又整天整天的不在家。他又變回了以前那個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爸爸,隨著他一天天地「恢復」,他漸漸成了沒人管的小孩。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去了,小楚陽適合了這裡的環境,這裡的生活。可是,同學見他是黃皮膚,黑頭髮的東方人便欺負他,看他有一雙深邃漂亮的藍眸,就罵他是雜種……
爸爸整天不在家,他受到欺負也沒有人可以說。開家長會時,所有同學的爸媽都去了,就只有他,沒有家長的陪伴,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裡,連老師都不太搭理他。
他與爸爸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關係,漸漸疏遠,漸漸疏遠……他們常常一個星期碰不到一次面。他睡覺後,爸爸才回來,他上學時,爸爸已經去上班了。
除了照顧他生活起居的陳阿姨外,他的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慢慢地,他開始變得不愛說話,不愛接觸人群,不愛戶外活動,不愛參加社交……
除了上學外,家裡遊戲室成了他唯一呆的地方。
隨著日子一天天流逝,小小的身子悄悄拔高,不知不覺間兩年光陰竟就這樣流逝了。
在他十歲那年突然有一天爸爸帶了一個漂亮的姐姐回來,和他一樣是黃皮膚,黑頭髮的東方人,不同的是她和爸爸一樣有著一雙黑亮的眼睛,不像他的藍眸。
爸爸告訴他,她將成為他的新媽媽,他不屑一顧,轉身就走,獨自呆在房間裡,捧著媽咪的照片,一夜無眠。
當然,他沉默的抗議並沒有引起爸爸多大的注意,最終那個只比他大十歲的姐姐,還是成了他的新媽媽。
家裡多了一個人,對當時正處於叛逆期的他來講,並沒有什麼區別。他依然故我,依然沉默,依然沉迷於虛擬的遊戲世界。
可是,他想當她是透明的,她會自己晃到他面前一個人喋喋不休;他想當她是空氣,她又每次都出席在家長會上……
她總是柔柔地笑著,一副想討好他又不知該如何著手的樣子。每次她捧著點心來到他前面,他便視若無睹地轉身離開。
他彷彿與她槓上了一樣,處處與她做對,事事和她唱反調……可是,她似乎沒有脾氣一樣,始終掛著那副柔柔的笑,讓他忍不住想起媽咪。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對他笑,對他好,哄他入睡,陪他玩耍,送他上學,接他下課……
或許,是一個人的世界太孤單;或許,她柔柔的笑真的溫暖了她;或許,在她出席家長會令他不再被人指指點點時,他已經漸漸接受了她……
太多太多的或許,太多太多的原由加在一起。慢慢地,慢慢地,他開始試著接受她端來的點心,當她找他聊天時,不再故意躲開……
人心畢竟是肉長的,不是鐵打的,別人對你的好,每一點每一滴,你總會不經意間收錄在記憶深處。
幾個月過去了,有一天東方楚陽發現自己很自然地被高他一個頭的她牽著逛公園,他們親暱的模樣和相仿的年紀根本不像後母與繼子,反而更像是一對相親相愛的姐弟。
直到那時他才發現,在時光一點一滴的推移中,他已經慢慢接受了她的示好,她的靠近……
從此他的世界不再是一個人的黑白,因為有她的陪伴而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她引領他敞開心扉,走向人群……
她陪伴他度過冰冷的黑夜,迎來黎明的絢爛……
她帶他走出小小遊戲室,走到同學的友善中……
她開啟了一道嶄新的窗,讓他看見好多美麗的景物……
漸漸地,他敞開緊閉的心,一點點接受了她。
那段時間他們真的過得很快樂,雖是後母與繼子的關係,但相仿的年齡使他們沒有一般人所謂的代溝,他們思想相近,連喜好都差不多一樣。
東方楚陽開始變得陽光起來,變得開朗而幽默,雖是小小年紀,但在出身貴族世家的媽咪的教育下,而且又生活在充滿紳士風情的浪漫英國。
十歲的他早熟又體貼,儼然已經是一個小紳士了。當然,儘管早熟,但總還是個孩子。變開朗後,男孩子特有的活潑好動,他一樣都沒少。
而不管他在外面闖了什麼禍,她都幫他瞞著,不管他想做什麼,她都無條件地支持……
久而久之,東方楚陽已經習慣有姚蕙芯柔柔的笑容相伴。他不再排斥她當他後母,因為她一點都不像童話故事裡的後母,是隔壁鄰居家裡溫柔可親的大姐姐。
上天似乎總是特別喜歡捉弄他,當他全心全意接受她,想開口叫她一聲「媽媽」時。以前那個總掛著柔柔笑容的姚蕙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她。
她不再陪他玩耍,不再哄他開心,不再出席他的家長會,不再對他噓寒問暖……卸下溫柔可親的面具,她的真面目原來是青面獠牙的……
她開始想盡一切想法虐待他,先是不給他飯吃,不准他喝水,把他關在閣樓的漆黑屋子裡,還放一些老鼠蟲子與他「作伴」。
後來,更加變本加厲,心情不好時,開始鞭打他,打得他皮開肉綻,又在爸爸前面裝出一副特別溺愛他的樣子。
一向專著於工作,沒怎麼關心他的爸爸,根本不會注意到,當姚蕙芯對他露出慈愛的笑容時,他眼中的害怕與驚恐……
姚蕙芯也不是時時虐待他,有時心情好的時候,她還半威脅,半哄騙地帶他出去玩,給他買衣服,買玩具,買一切他想要的東西。
只是,她陰晴不定的性格,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炸,再度把他打得遍體鱗傷,關在小閣樓裡幾天幾夜不給吃,不給喝……
就這樣,年方十一歲的小楚陽整日生活在彷徨與恐懼之中。他想逃,離開家,離開這個可怕的女人,離開這個華麗的地獄。
可是,那個可怕又可惡的女人,拿走媽咪唯一留給他的一條銀項鏈威脅他。那是媽咪小時候親手為他戴上的,這些年來,如果他想媽咪了,就會掏出來看看。
這條項鏈已經伴隨他整整六年了,每當他感到孤獨害怕時,每當他受欺負無人訴說時,每當面對著空空的房間發呆時……只要摸一摸那條項鏈就好像媽咪在身邊一樣。
所有的彷徨與不安一下子通通消失了,他牢牢記得媽咪說過的話。「你已經是一個小小男子漢了,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聽爸爸的話。遇到事情不要害怕,不能哭泣,媽咪一起陪在你身邊,給你力量,一直……一直……」
這些年來,不管走到哪裡,搬了多少次家,這條項鏈一直戴在他脖子上,從來不曾取下過。
對他而言那已經不單單是一條項鏈而已,是一種精神力量,是一份寄托,一種勉勵……
哪知道,這個表裡不一的女人在騙取他的信任後,竟利用他對媽咪的感情,對這條項鏈的珍視程度來威脅他……
就這樣無力反抗的他在姚蕙芯近乎變態的折磨下,漸漸長大。十五歲的他已經蛻去稚嫩的羽毛,長得高大又俊逸。
時光匆匆間,四年的光陰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流逝了。某一天趁姚蕙芯出門參加宴會的時候,他偷偷潛入她的房間裡,自她衣櫃的暗格裡找出那條操控了他整整四年的銀項鏈。
當天他就迫在眉睫地離開了家,離開那個時時刻刻以折磨他為樂的可怕地獄……
在一個機緣巧合之下他認識了一個同他一般年紀的男孩,那就是後來的沃特。他們一起展開了一段奇妙的旅程,為年少輕狂的生命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一段神奇又刺激的時光,改變了東方楚陽,不僅讓他擁有越多能力,不管是金錢還是勢利……同時也讓他學會如何隱藏起真實的自己,隱藏起所有弱點,不讓敵人有一點點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