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滿園的綠將夏天的美推上極致,深淺不一的綠,延展著希望,一步步迤邐出愛的芬芳。時光在東方楚陽的步步緊逼和艾莉兒稀里糊塗中一寸寸流逝著。
艾莉兒坐在東方楚陽辦公室的豪華進口沙發上,一手拿著可樂,一手捧著薯片,大大咧地吃著。
自從那天被東方楚陽強硬的「告白」嚇到後,艾莉兒就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東方楚陽似乎也轉了個人似的,每天準時上下班,晚上也不再流連花叢了,現在的他儼然成為一個居家好男人。
倆人依然是共同住在東方楚陽的別墅裡,在有點曖昧,有點朦朧的狀態下「和平共處」。
艾莉兒突然有些茫然了,跟在東方楚陽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每天同進同去,她就是沒有發現他有任何需要她幫助的地方。
反倒是她,處處依賴著他,整天無所事事,就坐在他辦公室裡吹冷氣、吃零食。日子過得好不自在,比她以前當天使的時候還要悠閒。
只是,她似乎越來越喜歡呆在他身邊,喜歡他寵著自己的感覺,喜歡和他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看星星,喜歡……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儘管她還是不懂那種人間所謂的愛情,但只要一想到有一天會離開他,她就覺得好不捨,好難過。心像被什麼東西絆住了一樣,一扯就很痛很痛。
批改完一堆文件後,東方楚陽起身走到艾莉兒身邊,趁她神遊太虛的時候把她手上的薯片抽走。
感覺到手上一空,驀然回神,一張放大的俊臉正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在她面前晃悠。「你不是在工作嗎?」
「整天工作偶爾也在休息一下吧?!」拿起一塊薯片津津有味的吃著。天知道他以前對這種垃圾食物是敬謝不敏的,自從和她住在一起後,看她有事沒事就拿起一包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也想試一試。
其實,他並不喜歡零食,但他喜歡和她搶零食的感覺,喜歡和她吃同一樣的東西的滿足感。
艾莉兒抬眼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都快十二點了。」
「中午想吃些什麼?」放下薯片坐在她身邊,很自然地把她圈入懷中。
艾莉兒也沒有掙扎就那麼靜靜任他擁著,頭自然地靠在他胸前。她喜歡他的懷抱,每次躲入他懷裡,她就覺得好安全。
「東方楚陽……」剛要開口,一手大手摀住了她的嘴。
「去掉東方這個姓,楚陽兩個字也不難念吧?!」他微微抗議著。
「我……」艾莉兒欲言又止,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拘泥於小節的人。但面對東方楚陽她就是沒辦法那麼坦然。
晶亮的藍眸直直望進水眸深處,「叫楚陽不那麼難的。」充滿誘惑的聲音,撞入艾莉兒平靜的心腔。
「楚陽。」含在嘴裡的名字,情不自禁溢出口。甜甜的,軟軟的,如夏日一陣清涼的微風吹來一室迷人的芬芳。
裝潢得美輪美奐的法國餐廳裡,浪漫的燭光晚餐將氣氛渲染得更加迷人,悠揚的小提琴飄蕩著醉人音符……
艾莉兒安靜地享用著眼前的美食,以前若是有機會吃到這樣美味的頂級料理,她一定會開心得不得了。
不知為什麼現在面對著滿桌精緻的餐點她竟有點食之無味,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食物不合胃口嗎?」東方楚陽體貼地問著。自從那天他宣佈他喜歡她後,就一改往日冰冷邪魅的樣子,變成一個事事體貼周到的溫柔情人。
燭光下,那眸幽深似海的藍眸蕩漾著層層波瀾,似是可以吞噬人心一般。每當看到那樣的眼神艾莉兒一顆平靜的心就怦怦直跳,難道這就是人類所說的,心動的感覺嗎?
她不明白,她迷惑了。
扯開一抹笑:「不會啊,很好吃。」怕他不相信似的,叉了一塊鵝肝放入嘴裡。
東方楚陽也不拆穿她,繼續安靜地享受美食。
精明如他,自是看得出艾莉兒的不同,她臉上的笑容明顯減少了,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活潑無憂了。像是藏著什麼不能言述的心事。
他喜歡她,所以他願意等,等到她全然接受他的時候,等到她願意與他分享的時候。
東方楚陽不禁輕笑起來,曾幾何時都是女人自動黏上他的。現在倒好,風水輪流轉,他真的栽在這個小女人手上了。
不過,他一點都不後悔,反而覺得很踏實,很滿足。好像漂泊已久的旅人,終於找到可以休憩的港灣。
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完全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有自信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愛上他,一定會的。
艾莉兒抬起頭就看到東方楚陽正搖頭失笑的樣子。「你笑什麼了?」水眸中閃著迷惑。
「沒什麼。」兩朵不自然的紅爬上東方楚陽俊逸的臉龐,還好光線昏暗,不然他「一世英名」就全毀了。
「哦!」艾莉無精打采地繼續攪動盤裡的食物。
「艾莉兒你有心事!」這是肯定句,不是問句。最近的她老是恍恍惚惚,連笑容都很少在臉上綻放了。
艾莉兒抬起幾乎埋在盤子裡的臉。「楚陽,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東方楚陽緊緊盯著艾莉兒希冀的臉,答道:「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一點點。」表情很認真,一點敷衍或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和我在一起,你覺得幸福?」艾莉兒不可置信地再問一次。如果是那樣的話,可怎麼辦啊?她是來幫助他找尋幸福的,而非來當他幸福的。
看著一臉驚恐的艾莉兒,東方楚陽不解地問:「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你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而我不會是你的幸福。」艾莉兒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東方楚陽精準地在她一串繞口令似的話裡,找到她所在表達的信息。「為什麼你不能是我的幸福?」
艾莉兒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因為我是天使啊。」
「哈哈……」東方楚陽突然爆出一陣大笑,爽朗的笑聲飄蕩在氣氛寧靜的餐廳裡,顯得突兀而刺耳。
「楚陽哥哥!」一個甜美的聲音打斷了東方楚陽的聲音。
「永寧,你怎麼在這?」東方楚陽神態自若地招呼梁永寧坐下,「你自己一個人來嗎?」
姿態優美的落坐後,「沒有,我跟朋友有約。」說完指了指隔兩桌一個靠窗的位置。「楚陽哥哥,這位是?」將大家閨秀該有的風範展現得淋漓盡致,完美無缺。
東方楚陽紳士地為她介紹:「這位是華裔集團董事長的掌上明珠,梁永寧小姐。」
「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艾莉兒。」
「你好。」艾莉兒友善地伸出手。
「你好。」為了維持風度梁永寧微笑回應。
「楚陽哥哥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都不告訴人家一聲。」心裡嫉妒地要命,臉上還是維持著完美的笑容。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多看艾莉兒一眼,一雙精描細繪的媚眼,直勾勾盯著東方楚陽。
優雅一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眨眨眼,惹得梁永寧一陣花枝亂顫的嬌笑。
她一定要在東方楚陽面前保持最完美的氣質,轉向艾莉兒。「請問,艾小姐在哪高就啊?」眼中快速閃過一絲輕蔑。
據她所知東方楚陽是一定標準的花花公子,交往過的女人不計其數,但他從沒有在人前承認過誰是他的女朋友,一概是女性朋友帶過。
今天他卻當著她的面,大方自然地介紹。看來這個長相平平的女孩,很可能是她以後最大的威脅。
「我……」艾莉兒這才想起來,自從那晚被東方楚陽看到她加班到深夜,第二天她就從忙碌的秘書助理,回到無所事事的總經理助理。
名義上是總經理助理,實際上就是每天閒閒無事可做,坐在總經理辦公室裡吃點心、喝咖啡。
這叫她如何介紹自己的職位呢?!
「她是我的私人助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化解了艾莉兒的尷尬。
「哦,那艾小姐一定很能幹!」能讓一向視女人如無物的東方楚陽看上,也不知是不是施了什麼妖法。
看艾莉兒的臉越垂越低,東方楚陽趕忙帶開話題。「永寧,今年應該畢業了吧?」
梁永寧沒想到東方楚陽還記得,驚喜地說道:「楚陽哥哥還記得啊!?」
「當然!時間過得真快,小永寧都長大了,快可以嫁人了。」東方楚陽故作感慨,逗笑了一旁默默無言的艾莉兒。
「哎呀,楚陽哥哥就愛取笑人家。」嘴上嗲嗔著,臉上卻沒有一點羞意。「我說過的,長大後要當楚陽哥哥的新娘。」語氣裡有著勢在必得的堅持。
東方楚陽當她是在開玩笑,不以為忤。但一直默默坐在旁邊的艾莉兒卻聽出了她話語裡不尋常的執著。
照理說,如果梁永寧真是東方楚陽的幸福,那麼她就可以功成身退,重返天堂了。可是,腦海中一浮現東方楚陽和別的女人親暱地相依相偎的畫面時,她的心竟一陣陣抽緊,一股針刺般的疼,一點點擴散開來。
沉澱了白晝的燻熱,夏風溫柔地吹送絲絲沁心的涼意。凝眸望去,一盞盞燈火交織成一顆顆璀璨耀眼的恆星,像極了滿天熠熠生輝的星星。
東方楚陽洗完澡出來後就看到艾莉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臉上的燦亮無憂的笑容減少了,發呆的時間增多了。
他其實是有點生氣的,試問他東方楚陽的女人哪一個不竭盡全力討好他?哪一個不是用盡一切手段想接近他!
而艾莉兒呢,自從和他住在一起後就少了從前那份天真無邪的活潑,多了幾分女人的憂愁。
但這樣的她卻更有種我見猶憐的嬌弱,讓人想一生一世守候著她,想讓她臉上重新綻放出以前甜美無憂的笑。
東方楚陽輕歎一口氣,幾個大步上前自背後將艾莉兒嬌小的身子攬入懷中。「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聲音又輕又柔。
往後靠了幾分把整個身體重量都倚在東方楚陽身上。「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心怪怪的。」艾莉兒是一個藏不住話的人,東方楚陽的溫柔更輕易撩起她的脆弱。
頭靠在她纖弱的肩膀上,輕輕問著:「怎麼個怪法?」
艾莉兒迷茫地搖搖頭,「有時候空蕩蕩的,有時候又脹脹的。」
「具體呢?」一步步誘哄。
「你喜歡梁小姐嗎?」幽幽的語氣似是歎息。
「怎麼這樣問?」背對著東方楚陽的艾莉兒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我看得出來梁小姐很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她的話,你們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呀。」故作輕鬆的語氣裡,掩不住一股酸澀。
「你希望我們在一起嗎?」肌肉微微僵硬,沉浸於飄思中的艾莉兒並沒有發現。
艾莉兒轉過身來面對著他,刻意揚起一抹輕鬆的笑。「對啊,如果你們能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我就完成任務了呀。」開心的語氣,心底卻蕩起一陣陣抽疼。
藍眸倏地一沉。「完成任務以後呢?」
「我就可以回天堂了呀。」一提到要離開他,艾莉兒就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
藍眸迸出精光,俊逸的臉上瞬間罩上一層冰霜。「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我嗎?」
「我……」張大嘴,卻說不出離開的話。
東方楚陽猛地甩開她,「我不准,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他如一頭受傷地獅子般狂吼著。
「為什麼呀?」艾莉兒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那麼生氣。
「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離開。」「砰地」一聲房門被重重甩上。
艾莉兒愣愣地望著那扇緊閉的門,眼淚就那麼不自覺地落下了。一顆又一顆,終成一串斷線的珠子。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惹得他那麼生氣?也不清楚自己的心為何越來越疼?好像從東方楚陽說喜歡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變得好奇怪,奇怪得連她都不認識自己了。
艾莉兒強忍住去敲門問清楚的衝動,踱到落地窗前,再次眺望遠處迷離的燈海。她突然想起曾經聽到過的一句話。
「每一盞燈下都有一個故事。」
晚風吹過,同時也帶起艾莉兒從來不曾有過的遐思。
她和東方楚陽的際遇會是一個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