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正仁點燃了手中的香煙,放下車窗,眼睛盯著遠處建築物的一個尖頂,好一陣子才說話。
「她是我的母親……她會希望我得到真正的幸福……而我……芝蘭。對你,我只能說抱歉了……你知道的,有很多感情,放棄了就是放棄了,再找回時可能只餘過去美好的畫面,你和我碰巧就是這樣的。當初命運既然安排了我們錯身而過,就不會因為後天的彌補而有所恩慈。芝蘭,請你不要因為我的一時衝動一直誤會下去……我究竟愛誰,可能連我這個當事人也是剛剛才知道。」
他的話語被芝蘭匆忙打斷。
「不是的……正仁……不是的……你還愛我的,不是嗎?不然那尊女神像怎麼還在你的房間。」她的心頭忽然生出了極大的恐懼感,她隱隱覺得自己抓住的幸福竟在漸漸的遠離自己。
「我保留的只是那段美好的記憶,你……不要多想了……另外,你還是喊我母親阿姨比較好,我不想言歡回去後誤會……」
賀芝蘭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對白。展言歡誤會?他怕她誤會?他說了他不會離婚……等等這些零碎的片段被穿在一起,他想對她說明一個什麼問題,她很聰明,聰明的近乎敏感,賀芝蘭想,她應該已經猜到答案了。
喻正仁愛上了那顆曾經那麼篤定的棋子,平凡無奇的下堂妻展言歡。
所以他才會說出這樣絕情斷義的話來吧。
「你愛上了誰……麼?」即使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可她還是任由自己問出了疑問,她想親耳聽到他的肯定回答。
「嗯……是……我也是發現不久。」
「她……是誰?……」
喻正仁淺笑了一下才回答,因為他想到了那張蹙起眉頭的清秀面容。
「你認識的……就是我的妻子,言歡。」
言歡……展言歡……
怎麼會是你呢?……怎麼可能是你呢?你有哪點比得過我!相貌,氣質,財富還是可以與喻家毗鄰的顯赫身世,最關鍵的是她和喻正仁曾經青梅竹馬情篤無比的愛戀,豈是她憑著一個妻子的身份就能夠輕易取代的。
她正想質問電話彼端的那個人,卻在手機裡聽到了嘟嘟的聲音,苦笑,不解,不忿,更有著噬心噬骨的嫉妒在啃咬著身體,就這樣算了麼?!對於這個想法一經閃念就令她猛地搖了搖頭,可能麼。耗盡心力才換來的今天得之不易的局面,對於那個安靜的平凡女人,她決定了決不服輸。
賀芝蘭撫了把順滑的長髮,鼓起溫婉的笑容,推開病房門,朝喻母稟告電話內容,媽媽,正仁過幾天就回來了,您不用急,一切都來得及。
喻母憔悴不堪的病容上露出了難得的一絲微笑,她握著賀芝蘭細白的手腕,低低說了聲好。
岳青春這段時間一直有意無意的躲避著陳赫白,拋卻了平常的肆意和爽朗,沉悶的樣子連ALan都看出了異樣。他喜歡這個高挑外向的姑娘有一段時間了,但是敏感的告白每每被她閃躲開來,不是沒有懷疑過她有心儀的對象,可一次他和Mark在酒吧醉酒後,失落的自己無意談起此事,Mark卻是連連否認青春有了男友,那麼篤定的樣子,令他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此刻,青春正猶豫著要怎麼說才能拒絕Alan善意的邀約。
「抱歉啊,這段時間我都在感冒,今天還是不舒服。晚上的聚會恐怕是去不了了,ALan,你們去吧,玩得開心一點。」
青春帶著歉意看著ALan的臉上湧上了失望。
「要不要緊?我去幫你買些感冒藥吧,看你的臉色跟下了霜沒什麼兩樣。」
青春搖搖頭,指了指桌上放著的康泰克,說了聲不用。
兩人間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滯,正各自攛掇著言語打破尷尬。沒想到Mark陳解救了他們。
「青春,你跟我去世紀一趟,把圖紙帶好。」
青春哦了一聲,沖站在桌前的ALan擺了擺手,抓起圖紙放進專用手提包,就跟著匆忙出來的陳赫白出了工作室的大門。
電梯到一樓還有幾分鐘的時間要走,期間正好趕上別的公司好像在搞什麼慶祝活動,大大的泡沫即時貼拿在員工的手中,還有慶典用得裝飾彩紙和大大小小的工具,呼啦一下子就湧了進來。青春沉浸在莫名的緊張裡邊,竟沒有發現一個鐵製的工具朝著她的方向就戳了過來。
旁邊有個女員工發現了險況,啊的尖叫出聲。
等青春意識過來危險的時候,傷害已經到了眼前。
「小心……」
她的身體被一股大力拽離了原地,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倒在了一個似曾相識的懷抱裡,指下硬硬的肌肉,鼻間清新的男子氣息,還有接下來的軟言安慰,都令她幾乎控制不住奔湧而出的情感狂潮。
是陳赫白。
在她想著他無心傷害的時候,他卻以一個很高的姿態在眾目睽睽之下解救她於危難之中。
總想著灑脫無畏的岳青春遇到什麼都能夠拿得起放得下,卻生生潰敗在英俊陳赫白身上。情不由衷
,就是這個樣子吧,越是想做到雲淡風輕越是不能如願。
「Mark,我們……能不能試一試……在一起。」
站在驕陽下,她以無與倫比勇氣道出心中所想的時候,卻如預料中一樣看到了他眼中的驚愕和掙扎
,他懂她的意思,不是現在才明白的,所以他才會酒後失言告訴了ALan青春的秘密,他知道,青春是個值得優秀男人珍惜的好女孩,碰巧Alan也夠格,所以才會樂見其成。
他忽略了這不是從小生活的那個國家。
感情的事情豈是這樣稀里糊塗就能夠打發遮掩過去呢。
最終,他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對不起啊……青春……我喜歡上……」
「別說!……別說出來!」
青春帶著一抹受傷後誇張的笑容尖銳的叫出聲來。她側臉朝路邊行去,招手攔住一輛疾馳而來的出租車,她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臉色蒼白的沖陳赫白說道。
「Mark……上車,你不是說已經晚了嗎?」
陳赫白怔了一下,感覺渾身都被這濕熱的暑氣蒸的焦躁不安起來,眼前的青春是他不熟悉的,渾身帶著不容人靠近的冰冷。
只因為自己的拒絕嗎?
他只是遵循了自己的心啊,難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