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師兄,這個世上再沒有人會喚她——「矜兒」。
可是,怎麼會呢?師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他怕是不知在哪個天涯海角呢?難道真的是快要彌留了麼?不然為什麼會出現幻影呢?
手上的力道不覺收緊,指尖刺痛肌膚卻是渾然不覺。
「矜兒,睜開眼睛看看我,矜兒,不許睡過去!」低啞的聲音一聲又一聲,低低的散開在冷寂的夜風中……
肖希希只覺得身軀似是被人抱起,週身漸漸傳來暖意,眸光聚攏,視線漸漸清晰了許多,模糊的輪廓離自己近了許多,她喃喃的,似是不可置信般的出口喚著:「師兄?」語氣裡還有微微的置疑。還是看不清楚面龐,只能憑著聲音去臆測。
抱著她的男子身形一顫,沒有應聲,只是焦急的詢問著:「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有。」肖希希痛苦的點了點首,緊緊擰著眉心,軀體的冰涼漸漸散去,麻木的肢體也漸漸有了感覺,她現在頭也痛,頸也痛,渾身都痛。
想抬抬首,意欲將那個面龐瞧得再清楚些,卻發現始終是模糊的影像,根本就看不清晰。而這一動,卻牽起了頸項更尖銳的疼痛,頓時眉心糾結,口中呻吟著。
「不要動。」低啞的聲音出口,肖希希知道他的面龐離自己的頸項近了些許,想來是在查看著什麼,因為她感覺到頸項間溫熱的呼吸。
「師兄,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肖希希無力的問著,眼皮上的沉重感再度襲上。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肖希希勾起唇角,自嘲道:「難道我真的是出現幻覺了?」總感覺這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除了環抱住自己的溫暖。
男子將手中的藥膏輕柔的抹在劃破的傷口,看著懷中的人再度閉上雙眸,探手搭上她的手腕,試到脈搏平息了許多,薄唇輕輕溢出一聲歎息,似是終於鬆了口氣一般。
仰首望了眼天際,心裡暗自思忖著,只要熬過這一晚,明日她便會醒來,這片密林裡的迷陣她定是能夠破解的,只是到了明日,他便也就不能……
募地,懷中佳人在沉睡中嚶嚀一聲,男子身形一動,以為她是傷口痛,卻看到她纖手不自主的探向小腹,口中喃喃呻吟著:痛,痛……
身形一顫,看著她緊蹙的眉心,倏然記起今天的日子,正是她……
暖暖的溫度自小腹傳遍週身,似有隻手在小腹均勻的按揉著,微糙的質感,隔著絲質的衣衫依然能夠隱隱的感覺到,眉心的糾結漸漸舒展開……
看著懷中的人再度安靜,男子輕柔的吻印在懷中佳人的額際,狹長的雙眸裡隱忍著太多的感情,風過,吹散了一聲又一聲的歎息
……
東方的天際漸漸亮起,肖希希睜開雙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覆在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風,動了動身子,已經沒有預想中的那樣酸痛無力,意識回籠,倏然想起昨晚半真半假的夢境,偏首,果然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背影,正在幾步遠的地方背對著她,負手而立。
「師兄。」她驚喜的喚出聲,卻在男子回身時,眸色頓失。
「還好,王妃總算是醒了,不然,本殿下當真無法向天朝交代呢!」
戲謔嬉笑的口吻,俊美的面龐邪佞的笑意,帶著幾分張狂。肖希希募地想起昨夜意識昏迷前看到那抹走向自己的身形,起初她還以為是穆瑾,現在看來……那麼昨晚見到師兄,當真是在夢中了?她就說嘛,怎麼會是師兄呢?
尹滄漠看著她的表情,面上的笑意不減:「昨夜裡王妃一直在喚著什麼師兄?難道本王的樣貌竟是給了王妃這樣的錯覺麼?」低啞的嗓音雖然帶著幾分笑意,卻隱隱的含了幾分別的情緒。
肖希希一怔,沉默了半晌,方才啞聲出口,卻是直接迴避了面前人的疑問,轉了話題:「昨晚是王子殿下救了我麼?不勝感謝。」
「想來是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吧,本殿下只是幸好找到了王妃而已。」尹滄漠的聲音如初,表情上儘是一派輕鬆,明明是嬉笑的模樣,可是那感覺給人的偏偏是不親近,亦不疏離,很怪異的感覺,從見到他的第一面起,肖希希就這樣覺得了。
「殿下又何須推辭,雖然昨晚我的意識甚為模糊,但至少,傷口上塗抹的藥膏我還是知道的。」肖希希說著,瞧了瞧自己的雙手,果然,有些劃傷,想來面頰上,頸項上也是沒有倖免的。轉了轉首,果然沒有馬的蹤跡。意識一點點回籠,漸漸清晰,想起失控的馬匹,一路掠過,不知碰到了什麼,然後她便被狠狠甩下……肖希希疑惑的是馬怎麼會突然抓狂呢?她記得當時一直騎的好好的………
尹滄漠似是瞧出了她在想什麼,走了幾步,離她近了些許,眸中閃過一抹歉疚,輕輕道著:「馬以那樣狂亂失控的速度奔進這裡,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麼會突然失控呢?」肖希希喃喃自問著,微垂了首,似是在極力思索著。
尹滄漠的眸光緊了緊:「王妃,本殿下甚是愧疚,是舍妹太過任性了,幸好並未釀成大禍。」
肖希希一怔,抬了首望著他,倏然想起好像在馬失控之前,尹丹菁好像是發出了一聲口哨的響聲,當時歡呼聲太高,她並未聽清楚,現下聽尹滄漠如此一說,心裡瞬時清明,那口哨的確是馴馬用的,她隨師父在邊疆時,見到過有人用那樣的方式馴馬,確切的說是激馬,意欲培養馬的戰鬥力,但是卻需要極高的口哨技巧去控制馬的情緒,不然會引發嚴重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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