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好美哦!你這個月牙是哪裡來的啊?焱兒也好想要。」
焱兒似乎找到了覺得新奇的東西,顧不得痛了,邊伸手去子夜的眉間,試探性的摸了兩下。
「小皇子……小皇子……」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焦急的呼聲,見一個老嬤嬤顫顫的跑了過來,拉過焱兒之後,跟子夜道了聲歉。
知道子夜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所以誰見了恭敬有度,不敢得罪。
「對不起啊冷姑娘,焱兒剛才沒有冒犯到你吧?」
子夜站起,目光還是定在焱兒的臉上,想要從中看出點什麼,狐疑的問了句。
「你剛才叫他小皇子,那……他是皇上的孩子嗎?」
子夜不知道,自己問出這句話,是用了多大的勇氣,而她必須知道答案。
「這個……」
老嬤嬤似乎很為難的樣子,然後乾脆避而不答,直接抱起焱兒走了。
焱兒被抱在懷裡,還回頭沖子夜笑了一下,似乎很喜歡她的樣子。
子夜定了定神,馬上轉身走往另一個方向,她曾經住過的靜心齋,因為她打探到,林黛兒現在正住在那兒。
起初子夜得知林黛兒被送進冷宮很是費解,本以為自己離開後,他們就能沒有阻礙的在一起了。
三年來這皇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子夜不知道,只是心裡更加認定了君墨顏是個無情之人,對林黛兒都能做到這般。
腳步踏進這個有些空蕩蕩的屋子,詫異,裡面竟然連一個侍奉的人都沒有,不過裡面倒是被打掃得很乾淨,很像她認識的林黛兒的風格。
她依舊穿著白衣,子夜回想著,在記憶裡,她似乎是穿過這一種顏色的衣服。
不過穿在她的身上,就宛如仙子一般,淡雅而尊貴。
哪怕落魄至此,也不見她的臉上有過多的情緒。
「黛兒姐。」
子夜出聲喚道,聲音雖宛如細絲,不過在這空蕩的屋子裡聽起來,甚顯突兀。
林黛兒身形一滯,多久沒有聽到有人說話了?而且還喚她黛兒姐?
緩緩回眸,真的是子夜,一身粉紅色衣裙站在她身後,她已經變成大姑娘了,而且還美得不可方物。
「子夜,真的是你!」
林黛兒放下了手裡的東西,笑著起身拉住了子夜的手,還摸了摸她的臉。
子夜從她的神情裡可以看出,林黛兒對她的態度是真誠的,毫無作假的成分。
她還是那種清冷的美,歲月一點也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過痕跡。
「是啊,我回來了,黛兒姐有沒有想我啊?」
兩個人這樣站著有點尷尬,子夜又拉著她坐了下來,如姐妹相見的那般親切。
「自然是想了,這麼長時間你跑到那裡去了,皇上很擔心你呢……」
說到一半,林黛兒突然緘口,自嘲,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八卦起來了,難道真的是這冷宮住得太久的緣故?
子夜低垂了一下眸,只當什麼也沒聽見,忽而撇到林黛兒剛剛在做的女紅,問道。
「這是什麼?」
她拿了起來明知故問,那明顯是小孩子穿的衣服,心下更加確定了。
焱兒確實是黛兒姐的兒子,可孩子的爹又是誰?
她發現自己好像很緊張這個問題。
「這是我給焱兒做的衣服,我每個月都要做上十件八件,可是我都不知道他現在長得多大了,這衣服還穿不穿得下……」
林黛兒把衣服捏在了胸口處,說這話時,音色梗咽,面容苦澀,不禁悄然淚下。
子夜看了好心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終於從林黛兒嘴裡,斷斷續續聽聞了些近幾年發生的事,子夜沒有過多言語,只有一聲意味深長的歎息,作為這段故事的聽後感。
不曾想到,林黛兒的意中人,竟是那個放蕩的風流王爺君墨殤。
常常會想,像林黛兒這樣美如謫仙的脫塵女子,什麼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君墨殤太風流,她究竟是看上了他什麼呢?為自己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而焱兒的生父到底是誰?她並沒有說,子夜也不打算再問。
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這會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總之君墨殤和林黛兒兩個人,是徹徹底底的承擔了君墨顏的狠絕。
一個在受牢獄之災,一個在受相思之苦,最無辜的更要數那個孩子,一出生變與母親分離,長了這麼大都還沒有見過他的母妃。
君墨顏不准他們見面,對外也不承認焱兒是他的兒子,只把他放在後宮好生的養著,偶爾也會去看看他。
帝王多疑,他對於焱兒一直抱有一份懷疑的態度,雖然那孩子真的長得很像他。
「黛兒姐,你有沒有想過要逃走,我可以幫你。」
思來想去,子夜覺得這樣下去不行,身為一個女人最痛苦的,怕就是和一個男人明明相愛,卻被迫要分開,這是何其殘忍的事。
何況,她真的希望林黛兒能獲得幸福,她是有權利擁有幸福的人。
不像她,她是個被幸福拋棄的人。
「走?」
林黛兒反問,然後垂眸顧自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我愛的人和我的孩子都在這裡,我還能走到哪裡去?」
「不行的話,就一起走好了,我挺你到底的!」
子夜拍桌而起,希望能給她一些信心,然她的話確實起作用了,林黛兒開始動搖了,真的可以嗎?
「我一會兒就去牢房看君墨殤,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他說?」
子夜發現自己真的很八婆,對這種事的積極程度,已經完全超過了自己的事。
林黛兒思忖後,寫了一張紙條給子夜,要她轉交君墨殤。
臨走時,她又突然叫住了子夜,不知為何的笑了笑,然後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就見子夜僵住了身子,狐疑的看向林黛兒笑著的眼。
滿眼的疑問,可她最終,卻什麼也沒問。
去牢房的路上,子夜想著林黛兒的話,自嘲的笑了又笑,最後竟笑出了淚。
「他愛你!是真的!」
「他愛你!是真的!」
「他愛你!是真的!」
這句話,如蔓籐一樣纏繞在她的耳際,揮之不去。
有些東西,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候捲土重來,就比如愛情,可惜太晚。
陰暗潮濕的牢房內,撲面而來一種發霉的味道,適應了的人還好,只是剛一進去,不免讓人有些噁心。
走到君墨殤的牢房前站定,吩咐著道,「把門打開。」
那人見是子夜,自然不敢得罪,馬上掏出鑰匙,把掛在門上的大鐵鎖打了開來。
君墨殤躺在乾枯的雜草上,似在閉目養神,長長的頭髮都沒有束起,就那麼披散下來,衣服也破舊不堪。
明明知道進來了人,卻仍舊充耳不聞,翻了個身,背對著子夜,根本沒有理睬來人的意思。
「這副窩囊的樣子,真讓我瞧不起你。」
子夜又往裡走了幾步,直接來到君墨殤的身邊,鄙夷著道。
一聽見這個聲音,君墨殤的耳朵動了動,然後馬上翻身坐起來,見子夜正用一種非常瞧不起的眼神睨著他。
「小幼齒,你怎麼來了?」
君墨殤嘴角裂開了笑,興奮之意溢於言表,然後又搖了搖頭,重新問了一遍,
「不對,你沒死?你還活著?」
據傳她失蹤,然後就杳無音信,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
「廢話,我當然還活著,你都沒死,我怎麼能比你先死?」
竟然敢咒她死?子夜真想當頭給他個爆栗嘗嘗,但是瞧瞧他這副可憐的模樣,想想還是算了吧!
「小幼齒,沒想到才這幾年,你就已經長這麼大了!」
君墨殤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死性不改,色~迷~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子夜的胸~部看。
「再看!再看小心我戳瞎你的眼睛。」
子夜伸出兩支手指在君墨殤的眼前比劃著,卻在馬上要碰到他的地方頓住,嚇唬嚇唬他就好,沒必要動真格的。
君墨殤拍打開她的手,一副無比認真的表情,又盯著她的雙~峰看。
他坐著,她站著,這個角度來看剛剛好。
「我說得是真的,你那裡現在確實很大,要是摸一下,手感也會很好吧?」
說著竟然還真的探出手要去摸,子夜如避蛇蠍一樣的避開。
這個人,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真是為黛兒姐感到悲哀,愛上了這麼一號風流人物。
「喂,會下棋嗎?」
子夜把一個圍棋在兩人中間擺好,君墨殤狐疑的抬眼看了看她,難道她就是來找他下棋的?
不過他也不問,其實看到子夜能來看他,他還是很開心的,自己現在的這副尊榮,難得她還能願意留下來多看兩眼。
這把棋兩個人現在已經下了快半個時辰,而局勢明顯是君墨殤快要敗下陣來,已經被子夜強勢的攻殺住了。
這丫頭什麼時候下棋下得這麼厲害?君墨殤心裡不滿的嘀咕。
「怎麼?懦夫!這就要認輸了嗎?」
見他思慮了半天也沒考慮好要怎麼走,子夜環著胸,偏頭問他。
「誰要認輸,死丫頭,再叫我懦夫,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面對君墨殤吃人般的咆哮,子夜無所謂的聳聳肩,一副你儘管來的態度。
見他執起那個最關鍵的棋子就要落下,子夜迅速的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招難道你沒學過嗎?」
她移動著他的手腕來到了另一處,在那個明顯是死棋的地方放下了棋子。
君墨殤不解,而子夜卻一副高深,話不滲透,點到即止,等著他自己去琢磨開這個道理。
「這是黛兒姐要我交給你的,我走了!」
君墨殤打開了那個紙條,上面是一行熟悉的清秀字體。
「我們的兒子,很健康!」
他把紙條揉捏在掌心,再看向那盤棋,走出自己剛剛的思維,以不同的角度來看,頓時豁然開朗。
表面上看起來他是死了,不過是以先退為進作為障眼法,而後一舉進攻,反敗為勝。
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終於領悟了。
「子夜!謝謝你!」
身後的君墨殤突然說出一句這麼肉麻的話,腳步已經跨出牢房外的子夜回頭看了看他。
「不用謝,我只是希望黛兒姐能幸福,而能讓她幸福的,就只有你!」
她瀟灑的扔下這句話就走遠了,君墨殤瞭眼望著她的背影,幾年不見,這丫頭變得睿智和成熟了,做事也有了自己獨到的思維和風格。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小幼齒,那你的幸福呢?找到了嗎?
***
從牢房出來的時候外面天已漆黑,子夜意識到自己該去做點正事了,根據她這幾天的摸索,她要的東西,應該就在他的書房。
他比以前更謹慎,做事更周密,通常比較機密的東西,他都會放在御書房裡,因為那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進的地方,而自她回來以後,又多了一個她。
趁四下沒人,子夜懾手懾腳的摸黑走進去,從懷裡掏出了可以用來照明的夜明珠,眼前的景物微微的清晰些,便開始胡亂的翻找起來。
「放哪兒了?」
子夜尋了一圈都沒有結果,額上都急出了汗,這時所有的動作倏然間停止,因為感到了有腳步聲在臨近。
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東西恢復到原狀,子夜把身子蜷在了書案下面,用手摀住了嘴鼻,盡量減小自己呼吸的強度。
因為如果是武功高強的人進來,很容易就能捕捉到她的呼吸聲,那她就死定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子夜從書案底下小心的探出一對眼睛,見走進來一個俊秀的少年。
子夜認得他,他就是一直跟在君墨顏身邊的暗衛凌暗。
他來幹什麼?不會是看見她進來了吧?
正緊張狐疑之時,看凌暗抓抓頭,兀自喃喃自語。
「奇怪了,明明聽到有聲音的。」
然後他就走到那副先皇親筆題寫的字畫前,扭轉了一下隱在裡面的機關,那畫就像一道門一樣往側面打開,接著又是一個暗門,這回不知他又扭了哪裡的機關,沒見他有所動作,那道暗門已經打開,從裡面還發出了細微的光亮。
子夜連眼也不眨的往裡面看著,原來這是一個密室,四周的牆壁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寶劍,中間還立有一個先皇的雕塑,刻得栩栩如生,如真人一樣。
凌暗往裡面邁步走去,他竟然取下了那先皇雕塑的頭部,原來這是可以分開的,結果一個陳舊的破盒子出現了。
他伸手取下打開來看,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道。
「還在!」
子夜這次絕對看清了,那盒子裡面裝的,就是她要找的玉璽。
這還真像是他的風格,一個玉璽,竟然能被他藏得如此隱秘。
凌暗重新把先皇雕塑的頭部放了回去,關上了所有的機關暗門,然後走出了書房。
他一走,子夜的身子馬上癱軟了下來,大口的呼吸著,剛剛真是緊張死了。
不過她還是露出了笑,看來今天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找到了玉璽的所藏之處。
她不急著動手,反正已經知道東西在哪裡,等魔主的命令吩咐下來,她再來取也不遲。
收起了夜明珠,子夜先是拉開了門縫往兩邊看看,確定沒有侍衛巡邏以後,她才迅速踱身出來,然後慢悠悠的,假裝散步一樣的往回走著。
懸不知,身後在御書房的房簷上站立的兩人,已經齊齊的把目光投給了她。
「按照朕說的去做了嗎?」
君墨顏的話語很沉重,像要把人壓得透不過氣來,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是,皇上!屬下已經讓她看清了玉璽的所在,她的目的若真是為此,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動手了。」
凌暗的話響在耳際,沉在他的心裡,君墨顏的目光一直尾隨著子夜纖瘦的背影,眸色複雜。
子夜啊,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千萬不要……